白墨城,流光溢彩,乃是铜雀之都最为繁华的城市。
陈昔之是在白墨城的一家酒馆中醒来的。
“诶,你醒了!”一个少女正从门外进来,惊讶道。
那少女生的也有几分灵巧,但更多的是可爱。
“这是哪?”陈昔之迷迷糊糊地问道。
“这是林家大酒楼啊,前几天我上山采些果子酿酒,就在铜雀门附近发现了你。”
“铜雀门?”
“对啊,铜雀门,铜雀之都的标志,早在数万年前就存在了,你不会是从外邦来的吧,难怪你会被扔在山上,还不知道铜雀门。”那少女解释道,“我叫林宜,你叫什么啊?”
“我叫……”陈昔之只觉一阵恍惚,脑海中一股力量在徘徊,剧痛不止。
他痛得躺在床上,双手抱头。
林宜一看,有些担心:“你…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小林,快来帮忙!”门外有人喊道。
“知道了。”林宜应道,“你先休息一会,我帮完忙就来看你。”
说着,少女便跑出房门,头也不回。
早在三日前,陈昔之破除法则屏障后,在屏障后面找到了铜雀门。
可自从踏入铜雀门后,他的力量被封锁一般,连记忆也完全失去。
他忘了他是曾经的一方之主,他忘了他曾两度跌入谷底又问鼎巅峰,他忘了他用一生寻觅的铜雀门后,是他最喜爱的小徒弟,他忘了为何来到此地。
“我…是谁。”
短短三字,竟饱含无尽的迷茫。
曾经堪称神明的人,如今却只能驾驭凡人的力量。
换做谁,都会是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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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城,城主府。
只见,宽敞的城主府中,一人跪倒在地,眼中满是惊恐、。
“大…大人明鉴,小的只是上山采药,不曾想看到那铜雀门放出金光,一时迷了心窍,在那旁边的金子都在这里,绝没有私藏,望大人从轻处罚啊。”
而那大殿之中,屏风之后,一女子冷笑一声,身旁的侍卫便知晓她的意思。
侍卫手起刀落,那跪着的人已是脑袋落地。
谁人都知道,这屏风后的女子便是白墨城城主,这白墨城能成为铜雀千城最繁荣的城市,自是少不了她的功劳。
只是这女子也是心狠手辣,在她手下,少有人能撑过三句话。
“宋大臣,这就是你所说的证人,这已经是第几个了,我要的,可是从铜雀门走出来的那个人,若是找不到,下一个跪在城主府的,就是你。”
“是,大人。”宋大臣赶忙应道。
“到底是谁?能在那一日……”
这时,城主府外突现一人,那人好似凭空出现,又极快地来到城主面前。
“千青小姐,沈大人有令,速速至百鸟堂。”
说完,那人又在一息间离开了。
要说这沈大人,怕是为数不多的能同城主林千青以这种语气说话的人,能让沈王爷都如此急切之事,怕是少之又少。
等林千青赶到时,百鸟堂内已有四五人,正对着大门的,便是沈大人,沈熙。
“想必各位都知道了,近日白墨城近郊的铜雀门,有些异动。”沈熙最先发话。
衡州城城主道:“我记得,那日从铜雀门中出来了一人,我同翼伊在那附近,正巧碰上了。那人也是武力高强,我们两人竟都不敌他。“
那名叫翼伊的是云州城城主,便也应道:“那人身手矫捷,况且他身上似有某种力量,同他相对,毫无胜算。”
“要我说,能与那人撑过十个回合的,也只有沈王爷和千青小姐了。”枫州城城主提到。
“枫雪大人是怎样的实力在座也都知晓,连她都自愧不如,那人的实力算是十足强劲了。”一直沉默的银州城城主插道。
“不说十个回合,我在他手下只能撑三招。”林千青道。
林千青的一句话下去,众城主顿时议论纷纷。
“各位,今日把大家叫来,自然是因各位同那人交过手,想必也有几分了解了,只是我同他交手时,他的那股力量和‘神’的力量很相似。”沈熙道,“此人降于铜雀门后,自是‘神’给我们的一道劫难,怕是今日的铜雀千城,要变天了。”
“事不宜迟,各城也当下达锁城令,近郊远郊之地都谢绝进入。”
几位城主一同附和。
次日,铜雀千城中已有数百座城池实行锁城令;三日后,铜雀千城彻底进入锁城状态。
又是一次聚在百鸟堂,可这一次却多了几分严肃。
“依稀记得,上一次锁城,怕是有千年久了。”沈熙道,“如今再度锁城,竟有如此强大的敌人。”
“今日起,铜雀千城当团结一心,誓要守住城池!”
“守住城池!”众人齐声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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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城,林家大酒楼。
“小林,又来帮忙啊。”
“对啊陈伯,这几天庆典,好多人都来酒楼喝酒,忙都忙不过来。”
“要不是这些天突然锁城,酒楼都要挤不下喽。”
林宜有一搭没一搭地陪酒客聊着天,直到半夜三更,酒客都走的差不多了,林宜才回到房间。
进门前,就看到隔壁杂物间,那个少年端坐在床边,好像在思索什么。
“欸,你也是修炼者吗?”
“修炼者?”陈昔之疑惑道。
“你竟然不知道,看来你真是外邦来的了。”林宜说道,“自铜雀之都创立以来,修炼者的职业便是存在已久,目前最厉害就是林城主了,就是我们白墨城的城主,是上仙欸。”
“上仙?”
“对啊,最差的是炼体,然后就是修灵、大乘、悟道,再往上就可以算是高等战力了,有飞升、入仙、上仙。”
“那你是修炼者吗?”
“对啊,要不是整天要帮忙,我早达到悟道了,现在一直卡在大乘境界。”
陈昔之一听,思绪翻涌,随后又说:“你的手过来。”
“?”林宜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办了。
陈昔之手指贴在林宜的手腕上,他的手很冷,但林宜却感到体内的力量不断涌动。
只一瞬,林宜便感到通体舒畅,直接突破到了悟道。
“你…你这是做了什么?”林宜既欣喜又惊讶。
“我也不知道,只是记忆中好像有什么在指引着我,就这样做了。”
“看来你真是失忆了,要不明天我偷偷带你去铜雀门吧,我有出城令,说不定到哪里你就能想起什么。”
“嗯。”
“不过你到底是什么境界,我竟然感受不到一点灵力。”
“天色不晚了,明天再说吧。”
“哦。”
等林宜走出房门,陈昔之倒在床上,在刚刚的那一瞬,他仿佛触碰到了记忆之海的边缘。
他闭上眼,喃喃道:“陈昔之……原来,我叫陈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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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林宜便叫醒了陈昔之,拉着他出了城。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二人便到了铜雀门附近。
“哝,这就是前几天我看到你的地方,就在铜雀门旁边,当时你浑身都是血。”
突然,旁边传来声音:“小林,你怎么在这。“
“千青姐,你这是…”
“虽然我给了你出城令,但不是说了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不要出城,这几天铜雀门……”
正说着,林千青突然看到林宜身后的少年。
一时间,她瞳孔放大,心跳加速。
找到了,就是他。
“小林,那是谁?”
“他啊,他是我前几天采药时看到他受伤就把他带回来了。”
“前几天…”
“对啊,当时他还受了很重的伤。”
趁着二人闲聊的功夫,陈昔之好不容易靠近了铜雀门。
既然是唯一与他有关的东西,那他必须试一试。
他一伸手,一股强的吸力将他的手与铜雀门紧紧相贴。
刹那间,风云涌动,天地变化,无数的力量朝他涌现。
脑海中,记忆的碎片重组又破碎,在极度疼痛中,陈昔之看见了黑暗深处的一缕光。
是一柄小刃,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找到她”。
下一瞬,意识回归,但此时此刻却已是无数的灵力聚集在体内。
他走到林宜身边问道:“你知不知道有一把小刃。”
“小心!”林千青担心道。
她拿出两把弯刀,极快地靠近陈昔之。
“嘭”的一声巨响,弯刀撞上陈昔之的手臂,却丝毫没有伤痕。
紧接着,陈昔之连出两拳,愣是将弯刀击落。
见林千青没有回应小刃的去向,陈昔之快步奔向白墨城,不留一点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林千青正想追,却发现双腿已然被困住,连身上的出城令也被夺走。
再一眨眼,已是完全看不见陈昔之的身影。
只是一瞬的功夫,竟能将铜雀之都的最强战力打得没有丝毫反抗机会。
她立刻拿出传讯符:“沈熙,我现在被困住了,快,那个人现在在白墨城。”
“好。”沈熙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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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个少年,还有林宜,林千青陷入了沉思。
她没想到,“神”的预言竟来得如此快。
早在百年前,她曾是“神”的手下,而那位“神”便是铜雀之都的建造者——铜雀。
铜雀在很久以前实力便达到了顶峰,于是便收了几个弟子作为手下,管理铜雀之都。
可在一次大战后,铜雀从另一个时空回来,身受重伤。
那场大战分明不是战斗,是陈昔之眼睁睁看着林玖将他推出铜雀门,看着铜雀门在他眼前化作灰烬。
她当时就是守护着铜雀门的一位士兵,但实际上是铜雀在去到那个时空后附身上去的,只是为了能将分散在这个时空的铜雀门收回。
铜雀曾连渡九劫,却在最后一劫着了心魔,一半的灵力化作十道铜雀门分散到不同的时空,而那一座就是最后一座。
她本想像先前一样,待铜雀门破碎后吸收灵力,却不曾想着了道。
那守卫铜雀门的人的实力算不上强,敌不过当时的陈昔之,化作灵魂离散后,却又受到重创。
等到回到铜雀之都,她实力大减,不得不闭关需求突破。
在闭关前,她将铜雀之都的掌管权给予了她最信任的手下,林千青。
她还告诉林千青,当有人从铜雀门后出来时,那人将使整个铜雀之都所倾倒,假以时日,你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也会遭上一劫。
那是十年前,在她从铜雀的修炼洞府出来后,便遇到了在山间采药的林宜。
铜雀跟她说过,从铜雀门后出来的那个人,就是林宜的命中一劫。
直到今天,她真真切切看到了这个少年,才知晓为何会使整个铜雀之都都为他倾倒。
若是铜雀大人不出关,怕是整个铜雀之都都将沦为他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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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城,城主府。
陈昔之将府中之人杀了个遍,又寻遍了全城,仍未找到那柄小刃。
他似着了魔一般,双目通红,飞向半空,竭力呐喊。
“那柄小刃……”
分明他什么也记不起,却能感受到那柄小刃的重要。
他正要飞向另一座城,却在空中被人拦下。
“你是谁?”陈昔之问道。
“往前飞就是萍京城百鸟堂了,看到你在白墨城作乱,我来不及拦下,不过我可是萍京城城主,若是要入此城,怕是先要过我这里。”
沈熙自知敌不过陈昔之,可他还是拿出了一把长剑。
百鸟之术,万剑。
沈熙师承铜雀,一招一式中也有几分铜雀的神韵,可这一切在陈昔之面前都显得有些无力。
那长剑在空中分裂成数万剑,尖端直指陈昔之。
陈昔之没有武器,直接硬接下攻击。
刀光剑影,陈昔之突围而出,冲向沈熙。
沈熙没有丝毫畏惧,举剑,攻击落下。
百鸟之术,归一。
那空中的数万剑又合为一把巨剑,巨剑冲向陈昔之,宛若百鸟争鸣,展翅翱翔。
一拳一剑撞击,造成巨大的冲击波。
陈昔之却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双眼直直看向沈熙。
下一息,他直奔沈熙面前,重重捶向沈熙。
沈熙应声倒地,一招过后,陈昔之直奔百鸟堂。
一入百鸟堂,大门前正对着的便是那把小刃。
他快步走上前,身手去触小刃。
这一次,又是无尽的黑暗,还有无数的碎片。
在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是一个少女,那少女笑脸盈盈,满目欣喜。
只一瞬,陈昔之顿觉灵力涌现,他真的记起什么了。
“师父,来生,再会……”
少女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久久回荡,不知过了多久,才完全平静。
陈昔之看着那柄小刃,笑了笑,又不由地留下眼泪。
“原来,我在找她。”
另一边,沈熙身负重伤的赶到百鸟堂,却看见陈昔之握着那柄小刃入了神。
那小刃,本是他曾与同门弟子比武时,铜雀大人赠与他的,却没想到引来了如此祸患。
他举起长剑,正想上前偷袭,陈昔之却又在一瞬间回过神来,小刃正抵上长剑。
这一次,沈熙来不及使出百鸟之术。
血刃,月圆之时。
陈昔之身后好似惊现一轮血月,一轮象征着死亡的血月。
这血刃,是陈昔之送给小徒弟的第一件礼物,却也是陈昔之看着她死在铜雀门后扔出来的,他进入神明之海后,血刃便不知了去向,原来落于此地。
“今日,就拿这血刃来血洗你的百鸟堂。”
沈熙第一次感受到对死亡的畏惧,只是短短一刻钟,陈昔之的实力竟又达到另一个高度。
这一击,是沈熙在数百年间都未曾达到的;这一击,陈昔之满含血与恨的全力一击。
沈熙已是来不及躲避,自知挡不住,双眼一闭,坦然接受这一劫。
“凡人,你难道妄想扰我铜雀之都吗?”
空中传来有力的声音,而只是声音,便挡住了陈昔之这一击。
再一看,半空中,一女子戴着面具,却丝毫不掩她那强大的气场。
每走一步,空气便凝重一分。
“难道,你还要再杀我一次吗?”女子轻笑道。
“我不知道你是谁,只是,既然你拦住我,那终有一日,我会与你为敌。”
说着,他遁入空中,不留一点踪迹。
“师尊,您出关了。”重伤倒地的沈熙说。
“小沈,你们的这一劫,终是到了,恐怕连我都难以替你们拦下这一遭。”
说着,女子又从她来时的方向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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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昔之走在山林中,漫无目的。
走了很久,竟来到了林家大酒楼。
他拿到血刃的那刻起,那个少女的脸庞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
可寻觅的脚步却止步不前。
他已是无处可去,林家大酒楼成了这个世界他的唯一的家。
可是,又怎会有人能正视一个入侵者。
是他错了。
等他回到原来的房间,林宜早就等候在此。
女孩冲他笑笑:“你回来了,吃饭了吗?饿不饿啊?”
“你……”陈昔之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将一切的善意倾倒给他。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分明是一个入侵者,不应得到任何人的正视。
可她,却毫无保留的将一切纯粹的关切给予他。
这一刻,泪水滴落,化作尘埃。
他,全都想起来了。
玖,石之次玉。宜,得其所也。
他早该想起的,哪怕是忘记了一切,哪怕是海枯石烂,他都不曾忘记,他要来接林玖回家。
一时间,两个时空的记忆交织,光影缠绵,灵力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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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城外,铜雀之都上空,圆月当空。
这时,白墨城之上,几人立于虚空之中,再后面的是数十人的人影。
沈熙恢复后,立刻请众城主至百鸟堂,带着各城的高等战力,趁着月色,直奔白墨城,欲要取陈昔之之首。
陈昔之感应到周围灵气的波动,也飞入空中。
“几位好生兴致,月圆之时赏月,不妨到酒楼里喝上两杯。”陈昔之冷冷道。
“莫要嚣张,我们上。”
一声令下,几位城主一同出击。
林千青手握两把弯刀,速度极快,弯刀划破空气,直奔陈昔之的眉间。
沈熙仍使着百鸟长剑,接连挥舞,剑影闪烁。
再说银洲城城主,身材高大,手持一巨锤,每一下都是地动山摇。
云州、衡州两个城主合作多年,一人挽弯弓,一人舞长枪。
最后是枫州城城主,只见枫雪手中突现几朵雪花,再一看,雪花边缘确是极致锋利。
数道攻击一并落下,弯刀先至,飞鸟鸣天,巨锤撼山,箭影枪音,雪花云集。
再接着,是近百人的入仙、悟道战力,虽境界不高,但却贵在数量之多。
这一次,可谓是将近整个铜雀之都一半的高等战力都汇聚于此。
“千百年来曾未有过如此阵仗,你是第一个比我们使出的。”沈王爷道。
可陈昔之却不慌不忙,眉眼中闪过一丝坚毅,随后几声巨响,他竟是硬生生接下了几位上仙的全力一击。
然后,他奔向那群入仙的修炼者,血刃未出手,光是气场,便压迫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铜雀之都自古就有修炼境界,那我这一击,怕是可称神了吧。”陈昔之冷笑道。
说着,血刃闪过,再一定睛,银州城城主脖子上惊现一道血痕。
银州城城主,死。
只是一击,便足以杀死一位上仙,这绝非一个上仙能够拥有的能力。
“下一个,是谁呢?”陈昔之转头看向众城主。
翕忽间,一道白光闪过,在众城主与陈昔之之间划出一道屏障。
半空中,一个戴面具的女子手持长刃。
“又是你。”陈昔之愤愤道。
“铜雀眷顾的地方,又怎会没有神明呢,上次忘了介绍,我是铜雀,掌管上古机关术的神明。”
话音刚落,女子的攻击便落下。
千百媚,九天铜雀落余晖。
空中红光乍现,再一看,竟是九只铜雀一并飞来。
铜雀从不落于凤凰,那是由烈焰幻化的,极致的美。
陈昔之静心凝神,双目间,竟是白光闪过。
法则,亡灵使徒。
“全都回来了。”
在法则力量使出的一瞬间,亡灵拥着他再次重登神位,一切的一切都回来了。
他拿出风云破,又再次捏碎冠冕。
风云破,深秋。
风云破中的剑灵魁冲入云霄,接着便是风云破的剑影,再之后,便是千千万万的亡灵使徒倾巢出击。
这刹那,空气凝固,剑影烁烁,亡灵奔涌。
铜雀举起长刃,只是一挥手,尽数亡灵消散。
十万年,长风烈焰归一统。
说时迟那时快,空中九只铜雀归为一体,化作一只巨大的神鸟,释放剧烈火焰,将天边的云层烧得通红。
这一式,与沈王爷的百鸟之术如出一辙。
陈昔之目光跟随着那只巨鸟,手中紧握着绝缘雪花。
下一瞬,他猛地冲上前,一扔,绝缘雪花绽放,飘舞在整个天际。
雪花一出,神鸟的气焰顿时弱了三分。
陈昔之抓住机会,再度举起风云破。
风云破,长风破法。
这一剑,蕴含着无尽的法则力量;这一剑,劈开的神鸟的烈焰。
下一刻,陈昔之越过火焰,直入云端。
伴随着风云破中的狂风不止,他笑了笑。
法则,亡灵师之眼。
陈昔之自幼便觉醒了亡灵师的天赋,如今在这一刻才得以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一击,他用尽毕生所学;这一击,或许是他拼劲全力的一击,一击过后,他在无反击之力。
他在赌,在赌铜雀接不下这一击。
瞬时间,他仿佛身披暗黑色长跑,长袍之上,是一只深邃至极的眼睛,目光中,便能杀死千万人。
他举剑,再回首。
身后爆发出强大的波动,他跪倒在地。
可天不如他所愿,铜雀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击。
“妄想成为神明的人,又怎能同真正的神明比肩呢?”铜雀嘲笑道。
接着,那只焰色神鸟又出现在陈昔之眼前。
他没有绝望,只觉眼前的一切好似走马灯一般闪现。
他看见了那日在界碑庭自毁根基只为灭了璇玑,他看见在神明之海中那一遍又一遍的折磨,他看见吞噬之鲸高高跃起,然后掀起万丈波澜,他看见那四柄神剑围绕着他,他看见法则屏障之后的铜雀门,他看见铜雀门后他心心念念之人。
林玖,还在等着他。
他虽已无灵力,可他有铜雀不曾有过的一切。
他重新站起身,收回一切武器,有拿出那柄小刃——血刃。
当他举起小刃的时候,背后的圆月变得血红。
血月之时,献祭之日。
无数的力量在陈昔之身上暴涨,他手中的血刃竟也放出红光。
在铜雀之都的上空,一边是眷顾都城千年的神明,一边是比肩神明的亡灵师。
长刃短刃在急速间交汇,锋芒毕露。
接连过上数招,二人却仍分不出胜负。
陈昔之双目变得血红,将一切力量注入血刃,直直冲向铜雀。
铜雀见陈昔之要拼个你死我活,也是拿出全力应对。
可是铜雀再亡灵师之眼那一击后,实力也受到大损,这一招,便是分出胜负的一招。
终是短刃气势正盛,长刃略输一筹。
陈昔之抓住时机,血刃直入铜雀的心。
“终于…结束了吗?”
可却见铜雀的面具之下,吐出的鲜血流出,她大笑,随后便道:“所以,你刚刚是想起我了吗?”
她摘下面具,面具之下的脸庞,竟同林玖的一模一样。
她冷冷道:“陈昔之,这时你第二次杀了我,不过这也是你第二次杀她了吧,亲手杀死最爱的人的感受,又是如何呢?”
陈昔之一听,心似被什么刺中一般,久久没回过神。
他一是慌了神,不顾眼前的女子,奔向白墨城。
等他到了林家大酒楼,那住着少女的房间终是没有人影。
“铜雀,你如今哪怕是死,也是惨死在我手下。”他对天大喊,然后又到铜雀倒下的地方,接连刺了数十次,直至筋疲力尽,他才停手。
血刃之下,是血流满地。
这一下,他似乎有些茫然。
他的意识之海被心魔缠绕,疼痛至极。
可再怎样的痛,却远不及那心中的绞痛。
他仿佛又坠入了那片神明之海,无所适从,寻不得解脱。
过了很久,他感觉怀中一暖,竟是一个少女扑入怀中。
“陈掌门,你来接我了吗?”
陈昔之先是一惊,接着便是几分如释重负:“对啊,我们回家吧,林玖。”
“师父,我们回家吧。”
林玖从未离开他,无论是在铜雀门消散时,又或是杀死铜雀时,她一直都在他身边。
从始至终,从未改变。
他拉着她的手,走出陈昔之的心魔。
在睁眼,眼前又是铜雀之都的情景,几位城主静静守候。
“铜雀大人已死,愿大人成为新的神明。”
“我来铜雀之都,也本无意干涉都城中的生活,更不必成为神明了。”
“那……我可以为你个问题吗?”林千青道。
“行吧。”
“小林去哪了?”
“你说林宜啊,从铜雀摘下面具的时候,我便知晓了一切,在另一个时空里,我杀死了铜雀,并亲眼看着铜雀门消散,只不过铜雀和铜雀门本是就是一体的,从那时起,铜雀和林玖便成为了一体,只不过林玖进入这个时空后,也失去了记忆,化名为林宜,而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空,也不必干涉这个时空的因果了。”
林千青还想问什么,陈昔之却又道:“至于林玖为什么能从铜雀门又来到这个时空,我想,这就要去问问铜雀了,毕竟啊,这从始至终都是铜雀布的局,只不过她把自己也深陷其中。”
话毕,陈昔之和林玖一同走向白墨城外的那扇铜雀门。
“各位,再会。”
“再见啦。”林玖笑道。
说着,二人一齐踏入铜雀门。
世间的最后一扇铜雀门了却了因果,随之消散。
连那位铜雀大人,也死在了那个月圆之夜中。
她死在了爱神的刀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