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醒来之时,已到了掌灯时分。
小楼二层依然只有画像前两盏烛火透过纱幔影影绰绰。
没有一般人刚刚睡醒之际的迷茫,庆帝几乎是睁眼的那一刻便清醒了起来。
他昏迷之前嘱咐过怀夕莫要喊人……
这孩子定然被他吓到了!
看着女儿侧卧在一旁,手中还紧紧攥着自己衣袖一角,一呼一吸之间平和有力,庆帝这才放下心探查起自己的经脉来。
白日之时,他为怀夕运送真气,却没想到自己一身暴虐真气浑像是无主之源,不受控制的朝怀夕体内涌入。
怀夕经受不住!那是他的第一感受,和这些真气较劲了这么些年,他很清楚其威力。
可没想到,随着真气的涌入,怀夕的面色越来越红润,呼吸也越来越平稳。
他不禁庆幸,随之又想到更深一层。
叶轻眉的血肉,果然非同寻常!
竟是压下了许久的忌惮又重新浮上心头。
随着真气离体,他的痛楚慢慢减弱,直至消失。
他彻底失去体内真气了。
他想到了很多。
想到若是不再重修真气,以后便不会再时不时有经脉寸断苦,严重时还会使他动弹不得。
想到神庙,想到苦荷,想到四顾剑,想到叶流云,想到以后可能犹如常人的自己。
甚至想到,以后该如何对待怀夕。
一声痛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望向那承载他一身功力的女儿。
怀夕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呼吸急促而沉重。
庆帝慢慢靠近,抚开女儿被汗水浸透的湿发,便看到了可称狰狞的表情。
李怀夕疼……父皇……怀夕受不住了……父皇……
庆帝知道,许是从小受病痛折磨的缘故,怀夕很是能受疼,之前为其疏通经脉之时痛到嘴唇发白都还只是笑着喊“父皇”,好似这样可以分担痛楚。
他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经脉寸断的痛楚没有消失,而是随着他的真气转移到了怀夕体内。
庆帝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不敢碰触他的孩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挣扎。
他从未如此恨过叶轻眉。
庆帝只能等。等自己的真气重新练出几丝,等着一轮折磨过去,等怀夕渐渐连颤抖的气力也没有,等越来越轻的呼吸……
终于,他环抱住他的女儿。
庆帝怀夕乖,不痛了……
怀夕早失了说话的气力,发出的声音也极轻。
李怀夕父皇……
庆帝父皇在,父皇陪着怀夕。怀夕还记不记得父皇教给怀夕的真气运转,待会儿将体内真气慢慢传给父皇,怀夕就不会再痛了……
庆帝将怀夕掌心摊开,与他的手掌相对。
李怀夕父皇……会疼。
庆帝父皇不怕疼。
庆帝轻哄着,掌心却没有传来半分动静,他暗自叹了口气,只能换一种方法。
庆帝怀夕,父皇需要真气,怀夕把真气传给父皇好吗?
李怀夕真气……很重要?
庆帝是,真气对父皇很重要。
怀夕运转真气,同时调动一丝体内灵气,随真气一起传入庆帝体内。
李怀夕好。
话音落下,便感觉到从掌心传来的真气,无需他的牵引,传功之人缓慢的引导着真气,在他体内运转。
忽然,怀中之人抽搐起来,那是第二轮疼痛开始了。
庆帝怀夕,不用运转,把真气传来即可。
下一瞬,磅礴真气如同脱缰的野马奔腾而来,失控了。
庆帝待会儿父皇若是睡着,怀夕在楼中陪陪父皇,不用担心,莫要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