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

别墅刚交付时前房主从没有提过别墅还有一个地下室，或觉得存菜的窑子过于平俗且常见便没有思过。房子的地板都是木制的，墙壁多是水泥外面包着墙纸，虽然不厚，也足以一个成人躺进。地下室入口藏在客厅台灯的下面，木板与木板间的隔阂不过三毫米，只能伸进指甲和刀具，而这条无比窄小的黑沟已被时间填满。推开小木门，轻松但刺鼻的木屑味眨眼间飘满整个客厅，苏雅对这个味道表示厌烦。我们套着雨衣摸索着向下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柔云上——下楼梯的灰尘已堆积了三厘米。打开地下室的电闸，宽阔的空间显得不那么阴森，墙壁的周围都有一两个半人高的桌子，每个角都有一尊白色雕塑，桌子上摆着几个颜色浑浊的玻璃水瓶，苏雅凑近看去。

“你最好看看，我不懂，这是个什么？还是红的。”苏雅捂着嘴指着她看的水瓶说。

我俯下身看着，这是女性的卵巢，“应该是标本。”我不会相信这座已经熬过了四家房主的地下室还能存放人体器官，甚至让它还没有衰竭。

卵巢水瓶两侧的是男性睾丸和女性乳房。

“我觉得你最好看看，毕竟...”苏雅眺着地下室入口的外面。

我抱着“别墅所有权暂时在我”的心态打开了一罐中耳水瓶，浑浊的液体此时在昏暗的灯照下有了颜色，是黄绿色的，显然有些年代了。“软的...红的...还在流...”苏雅夹出其中的鼓膜，边缘能看见十几根血丝。

“这是...翻面的羊肠？”两根血丝连着小段管状组织。“什么，他妈这是鼓室。”我甚至怀疑苏雅有没有上过初中。这里的血丝比鼓膜要多的多，“肠壁”却比鼓膜还要白上几分。

听小骨她倒认识，但也被它的大小所惊叹。

“那这些黄水的都是啥？”

“福尔马林溶液。”

“去看看他们四个吧，这没什么好看的。”

每一个水瓶都装着人体的某一组织或部分，看到了脑组织却唯独没见到骨骼和心脏，我们把注意力聚集到四个人体雕塑上。雕塑的底座像是大理石做的，富有光泽，又好像一碰就碎。四个雕塑动作各不相同，却都是赤裸着的，一个大肚男人脚踩着麦田做着祈祷，另一个男人在捡着吃地上为数不多的麦粒，一个女人的脸一半哭一半笑，哭的一半身拿着鲜花，笑的一半身吃力的抱着十几根金条，另一个女人的一只手比歧视动作，一只手合拢摊开。每一具雕塑看着都像经过精心打磨的石头，摸着都是冷软的，尸体无疑，却不能确定桌上水瓶里的东西曾经是不是他们的一部分和他们的身份。

“小雅，有没有刀伤，额或者就嗑药？”我不敢碰他们，害怕因为好奇就让生死簿上的一个名字加倍深刻。

“没有，就几个针孔，也都是死人。...不对！”苏雅紧皱着眉焦急的轮流看向四个雕塑。她从雨衣兜里掏出一个相机，是用来拍x光的。她把四个雕塑几乎全身都拍了一遍。

“他们没有骨骼和心脏！”

“水瓶也没有啊！”

“看头顶！”

一个巨大的耶稣像用无数的断骨和整骨摆在天花板上，耶稣的眼角有四滴眼泪，也是四颗心脏。他的心脏处有一个血凝结块后的十字架。

耶稣的每一处身体部位所投下的影子与水瓶里的身体组织相相对应，和空中弥漫着的白灰形成一个个看不见的红色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