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不好奇他的身世,也不在意他的过往,相信他的境遇,不疑他对艺术的热情。
沈耀仅仅尽到了一个倾听者的责任,他选择去听一个人的苦水,没有高低评判,时而颔首,时而微笑,没有反驳,也没有讥讽,最重要的是,沈耀理解他追求梦想的不易,而不是冠以“为你好”名义的冷嘲热讽。
只有沈耀,即便无言,却是第一个真心支持他的人。
后来几年,他们无话不谈,就像世间所有挚友一般。
但傅朝晨想跨越他们之间的界线,最后越界无门,等来一张请帖。
那金线叙写了沈耀和李燃的痴缠缱绻,傅朝晨穿着沈耀一手准备的伴郎服,心内激起了圈圈涟漪。
落地镜前,他将手指覆在胸前的戒圈吊坠上,攥紧又松开。
后来怎么了,他记不大清了。
大概是,沈耀和李燃取消了婚礼,他冲动之下,在沈耀生日前夕赶到他的家门前。
傅朝晨“耀耀,和我私奔吧。”
沈耀开门迎了一场寒气,他含笑不语,摇了摇头。
于是他们的筵席便渐渐散场。
那时自己多可笑啊。
沈耀“为什么学了金融?”
沈耀垂眸端坐。
沈耀“为什么不学艺术了?”
傅朝晨回神思索,他确信无疑,沈耀还是那个沈耀。
他毫无痕迹地挪了一下杯子,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傅朝晨“我喜欢金融啊。”
沈耀“真的喜欢吗?”
沈耀“不要躲我的眼神,傅朝晨。”
傅朝晨无意识摸了摸杯壁,对上了沈耀的眼睛。
傅朝晨“耀耀,我想早一点遇见你。至于画画……”
他上一辈子反叛离家,追求艺术,遇见他的缪斯,从此即使在落魄中,依然有篝火在他心头燃放。
傅朝晨“我会慢慢走向他的。”
傅朝晨“耀耀放心,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画画的。”
沈耀“是吗?”
沈耀哭了,仅仅两个字也掩盖不住突如其来的悲意。
沈耀“你最好是。不要放弃。”
还没反应过来,沈耀就抱住了傅朝晨。
他拍拍沈耀的脊背以示安慰。
傅朝晨“我不会放弃,耀耀。”
沈耀和傅朝晨都知道对方应该是熟稔的关系,一时却不知道怎么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重提那些陈年旧事,不过是平添烦恼,对于他们来说,能够重逢,就已经是万幸。
百日誓师那天,拱门与白鸽,气球与信封成堆排列,属于沈耀的不多,但他坦然拥抱了花妆的世界。
三个月前,傅朝晨与沈耀签署了欢笑协约,内容由两人各自填充完成,将一个月作为一个周期,打卡生活中的小确幸,只需五分钟就能搞定,无需占用沈耀太长学习时间。
就像小时候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一样,他们把这种略显幼稚的仪式感当做每日放松活动,也给自己一个能够暂时逃离现实喘息的机会。
今天也许不是晴天,但天上的云依旧如期而至,也许夜空中星星稀疏散落,但依旧让你在抬头之际,瞭望出几点闪耀,不那么孤寂难捱。
傅朝晨“给我五分钟,借用一下你的吉他,保准你开心。”
应过傅朝晨拍了胸脯的保证后,沈耀歇在一旁,认真等待着傅朝晨的下一步动作,在此期间,他瞄了几眼楼下的灌木丛,无意发现路旁的小猫对骂,一只三花,一只奶牛,俩小猫仿佛都要立起四爪搏击了,他顺手摸了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没什么技术含量,比不上摄影大赛参赛作品中的任意一副,但挺有趣的,分享给傅朝晨吧。
乐音穿透耳膜,不缠绵,不苦涩,清爽凌冽荡涤了有些躁乱的神经,沈耀静静趴在窗边,一不留神,发觉小猫们已经握手言和了,呲牙的三花跑在前面,捕捉跳跃的日影,后面的奶牛则追着三花的影子,玩得不亦乐乎。
傅朝晨“在看什么?”
沈耀“随便看看。”
傅朝晨“小猫咪很可爱。有时间去看看它们吗?”
沈耀“好啊。”
傅朝晨轻轻安置好了带有少年沈耀风格的吉他,轻抚琴弦时,脑中浮现的都是沈耀手指拨动琴弦的神态,是面无表情还是张扬肆意,他无法想象,但能在沈耀房间占据一方位置,应该很重要,他之前并不知道沈耀对音乐感兴趣,哪怕是前世。
即使重来,他其实也未必有一张特权卡,在里面存储关于沈耀的一切,悉知他的所有,比起作弊一般的记忆回笼,傅朝晨更想用自己的身心,去发掘关于沈耀的细枝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