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台旁,傅朝晨任沈耀拉着洗去那残存的红线,的确不是血。
沈耀舒了一口气,他对血很敏感,不管是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因为亲眼见过满天弥漫的火焰,才会惊慌失措。
他没注意到被刘海遮住的刘海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心跳在上一秒还是加速的,还好还有时间,还好没到那样的结果。
傅朝晨看着沈耀手指穿梭在水间的动作,想着这么安安静静待一会儿也是好的。
他卸了力,靠在墙面,一瞬不瞬看着沈耀,眼神都不错一下。
傅朝晨“耀耀。”
他在心里默念。
好像再过一秒,沈耀就会在他面前消失不见。他的唇齿舍不得这份不易的美好。
傅朝晨忽然就很想看看沈耀此刻的神情,他缓缓抬眼,没有大的动作,他感觉到沈耀的动作越来越慢,手指还搭在了他的脉搏上,迟迟不肯离去。
他们眼神交织,泪眼婆娑,只一对视,傅朝晨就明了,沈耀也或多或少知道几分,前世的记忆。
傅朝晨缩回手,岔开眼神。
他有些恐惧,不愿面对这个荒诞的现实,他第一反应是想要逃跑。
假装重来很难。
可他更怕,怕沈耀应激性的不安,元凶是他,他要做的,是陪着沈耀更久,百年最好,那样沈耀就看不到他的死亡了。
傅朝晨知道自己懦弱,不敢问一句沈耀是不是还惦念李燃,怕一问出口,就又是经年离散。
可如果不问,就还是磋磨感情,平白错过,明明他已经来到了沈耀身边。
窗外漫天飞雪,偶尔有几片看得清轮廓的雪花飘到窗沿,簌簌而下。
记得他们也相逢在大雪飘扬的街头。
那时,沈耀撑着一把黑伞,雪没今天这么大,但还是扫到了傅朝晨的眼睫,隔着人群,他对沈耀一见钟情。
彼时,傅朝晨脱离家族,不明真相的旁人闲言碎语,傅家小少爷一向规矩内敛,今天却发了疯要走艺术这条路,真是令人费解。
傅朝晨那时还不在乎这些无关言论,他平常在外自然不能放肆,傅家一向崇尚礼仪,他作为傅家人,总不能在明面上打父辈的脸吧。
傅朝晨离开家无处可去,只能背着画板行在陌生乡间的小道。
那时他还有些骨子里的狂妄,身后又是名门望族,想做什么都不考虑后果,不想自己能不能承担,他仅仅凭借着一腔热爱,孑然一身走出富丽堂皇的宫殿,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穿着一身旧风衣,穿梭在洋洒风雪中。
起初,傅朝晨在街头卖艺却默默无言,只静静完成一幅画,仿佛坠入凡尘,不理世俗的仙人,如果那时还是假装高深莫测,反而是尝过饥肠辘辘的滋味后,他一日不落地深耕画艺,和他的绘画水平一起步步登高的,还有他的心境,不再在乎今天有多少人光顾,也不在乎画的价值几何,沉浸在亲手上色的世界里,竟是无法言喻的轻松。
在他流浪潦倒,不名一文之际,是沈耀倾囊相助,才得以支撑他继续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