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
萧绥玉身着一袭绣有金色梅纹的灼灼红衣劲装,被银色发冠高束起来的墨蓝色长发随风而舞,她的束身红袍上绣着张扬的雪寒薇,一如她的音色,有着女子少有的英气和魄力
众人皆知她一身白裙倾国倾城,宛如弦月一般清灵,殊不知她一袭红衣更是风华绝代,犹如太阳一般耀眼
萧绥玉(星月神女)
萧绥玉带着黄玉侍卫来到贾家大门口,大门紧闭,门口的灯笼也没有点亮。执刃和少主的死起因是因为他们的百草萃被换,而参与这件事的关键人物是徵宫的贾管事。至于宫远徵,她从未怀疑过宫门族人
萧绥玉想敲门,刚扣了一下却发现门没关,直接就推开了。院内一片漆黑,完全没有灯火。萧绥玉径直去了灶上,灶膛内冰冷一片,厨房里没备余柴。隔着门缝一看,室内空空荡荡
萧绥玉(星月神女)没人,看来是搬走了
正此时,萧绥玉突然听见旁边传来动静。两人回头,看见隔壁邻居的门开了一下,后面有个人在偷偷打量一行人。看见他们回头,那个邻居立刻关门,躲进了屋内
萧绥玉随即走到旁边另一户人家门前,她抬手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应。开门的是一个老大姐,先把门打开,见门外有许多陌生人,又上下打量几下,发现他们穿着还特别富贵,脸上立刻带了有警惕之色
老夫人这位姑娘,您找谁啊?
萧绥玉(星月神女)请问,您隔壁贾先生一家去了哪里?
老夫人贾老头怎么了?出事啦?
萧绥玉(星月神女)在宫门里当差能有什么事?我们是老贾的远房亲戚,正好过节,来看看他,却找不着人了
萧绥玉听着贾管家女邻居的唠叨,据她所言:贾管家一家腊八节前就搬走了
萧绥玉(星月神女)腊八之前……看来是老执刃遇害之前,贾家就搬了,这更说明其中必有隐情
萧绥玉(星月神女)他们还有什么往来亲密的亲朋好友么?
邻居再次摇头,神色异常,欲言又止。萧绥玉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她手里
萧绥玉(星月神女)你只管说,其他不用操心
老夫人哎,贾老头老来得子,高兴得很。但两年前他儿子得了重病,谁都治不好,差不多都要给娃备棺材了,却没想到,最后被宫门的大夫给治好了。但是,这娃病是好了,却变得十分古怪……
萧绥玉(星月神女)怎么个古怪法?
老夫人这娃突然之间就有了一身蛮力。比如一群小孩子玩闹吧,他一推,就把人家小女娃娃推了一丈多远,脑门都磕出了血,吓不吓人啊?别说女娃,就是个壮汉也经不住呀。接二连三之后,都觉得这孩子中邪了。一来二去,都跟贾家疏远了,没什么亲朋往来
萧绥玉听到此处,都露出沉思和困惑的表情。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竟闪过一抹惊诧
商宫宫主宫紫商对宫子羽的侍卫金繁颇为中意,她跟着金繁来到了医馆,然后对他各种挑逗,这时,金繁闻到了浓郁的草药味道,他跟宫紫商来到后院,刚好看到药房管事和下人在烧进错的药材,金繁翻找了残留的药材,看到有一个袋子上写着一个翎字,他立即带回去拿给宫子羽查看,宫子羽怀疑是有人更换了父兄的白芷金草茶,但他对药理并不太清楚,需要找一个通晓药理的人来甄别
浑厚的钟声回荡在山谷内。执刃大殿内,三位长老已经端坐在殿上,神情都很肃穆
宫子羽心中忐忑地走进去,父兄骤然离世,他又匆匆继任执刃,短短时间内,脸庞已坚毅许多,唯有眉间还露着淡淡愁意和忧伤
宫子羽见过三位长老
他抬起头,见宫尚角也在殿中,正背着一只手,看到他的一瞬间,原本平静的面色涌起一分微不可查的森冷
月长老子羽,按照礼数,父母离世,三年守孝,不可娶亲,不可饮酒欢庆,本应该将所有选亲新娘遣返归乡,赔礼致歉……
花长老但念及此次变故,无锋已经掌握这个进入宫门的方法,我们认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适合从山谷外迎娶新娘。所以大家商议,希望执刃大人就从这次进入宫门的姑娘中选出一位心仪之人,留在身边暂作随侍,另寻良辰吉日正式迎娶
宫子羽有些意外,但大局为重,他很清楚,于是点点头答应
宫子羽好
少顷,雪长老忽然转过身,看向一旁的宫尚角
雪长老念及尚角也到了婚娶之年,衔月那丫头也在备选新娘里,正好便把她接回你身边吧
宫尚角也没有反对,且更有远虑
宫尚角也好。此次选亲本是为前少主而设。近年来宫门事务繁重,我本无意娶妻。但近日变故让我不由得重新思量。宫门血脉一直薄弱,而且,从近期种种迹象来看,无锋对围剿宫门已经开始了谋篇布局……
花长老微微点头
花长老嗯……这是好事,好事成双吧
宫尚角转过身,询问宫子羽的意见
宫尚角子羽弟弟,意下如何?
他没有喊出“执刃”二字,心平气和的一句话就否认了他的身份
宫子羽知他的用意,忍下心中不快
宫子羽尚角哥哥想要娶亲,当然是好事。只是你历来眼光独到,要求甚高,不知那衔月姑娘能否达到你的要求
他故意加重后半句话的语气,宫尚角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样子,不疾不徐地开口
宫尚角既是老执刃指给我的,又是父亲母亲看过并同意的,那自然是最适合我的。毕竟,我对任何事情,从来不会将就
不等宫子羽先说,就留下一句
宫尚角金复,帮我把婉儿和上官浅姑娘留下
宫子羽闻言,紧紧地蹙眉
宫子羽这婉儿是谁?难不成尚角哥哥想要同时娶两人?!
宫尚角婉儿是我的未婚妻宫衔月的乳名,你知道的,女子的乳名都是未来夫君可以叫的。至于上官浅嘛,婉儿身子骨不好,选一位大家小姐做她的陪侍,好方便照顾她。至于娶两人,我宫尚角一生一世一双人,婉儿一人就好
这时,坐在上首的月长老突然开口
月长老尚角,衔月小丫头身份不一般,让你的侍卫带黄玉侍卫去接她
宫尚角是,月长老
清晨一早,用过早膳后,萧绥玉就收到了宫门要重新选婚的消息
所有新娘按照先前的规矩,所有女客用清水沐浴,勿施粉黛,不可熏香,保持素玉之身、冰洁之气,静候通传
消息宣的如此急,想来是宫尚角已经回宫了,宫门如今遭受重创,不适合外人多逗留,执刃少主离世,本也不适合娶妻
宫门血脉当薄,为了沿袭血脉,宫门才从谷外选取身体健康的新娘嫁入宫门,所以宫门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会尽快选取好新娘,把剩余新娘遣返回乡
女客院落大厅内重新下了纱帐,之前所有的待选新娘此刻都跪坐在大厅两侧
得知重新选婚的消息,所有人都紧张不已,但在这严肃的氛围中,她们不敢开口议论,只能端庄持重,期待中选
过了半个时辰,众人才见有人从别院外走来,来人手上佩戴的玉并非是深沉的墨绿玉佩,而是莹润的金黄玉佩
黄玉侍卫走到掌事嬷嬷身前拱手行礼,掌事嬷嬷还是头一次见长老院派人来女客别院,不由震惊,走上前,福了福身
掌事嬷嬷不知长老院有何吩咐?
黄玉侍卫没有多说,语气沉稳道:“有请萧绥玉姑娘,前往执刃厅”
话落,宫尚角的侍卫金复紧接着从门外走进来,逡巡了一眼所有女眷
金复有请上官浅姑娘前往执刃厅
此话一出,其他人才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一名新娘不由得失落地问:“执刃选中上官姑娘了?那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另一名女客回她:“别傻了,你看这个侍卫,很明显不是执刃身边的金繁”
众人正奇怪着,金繁便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看了看金复,然后目光落向云为衫
金繁有请云为衫姑娘前往执刃厅
新娘们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有沉默的,有不甘的,无论如何,心里已然得知不再有指望。在她们哀怨的视线里,萧绥玉先行跨出门槛,而云为衫和上官浅紧随其后跨出了门槛
香炉中被仆人换上了新的香料,青烟柔柔地飘散开来
三名侍卫护送着萧绥玉、云为衫和上官浅三位姑娘走进了执刃殿
执刃厅肃静端雅,大厅中面对正门的上首端坐着三位老者,雪、月、花三位长老,老者们雪鬓霜髯,身姿苍劲,目带威严的光芒
萧绥玉一抬眸就看见了宫尚角,他的目光深不可测,打量人时总给人一种无所遁形之感。若是寻常女子,即便再有家世、教养,也会生出畏惧。唯有萧绥玉,能与其淡然对视。此刻,萧绥玉就站在光影交界处,与他对视,令宫尚角想起树林里那束明媚的光,柔和而不刺眼,如同面前的人。看到宫尚角的一瞬间,衔月那张明媚的鹅蛋脸,眼眸极亮,翘起的唇边有两个梨涡,朝他笑着。宫尚角自然也注意到了少女的灼热的目光,他微微侧过脑袋,让自己不去看她,耳尖却泛起红色
相反的是,宫子羽看见云为衫,白皙的脸颊微微变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逃开了她的目光
隔了一会儿,花长老挥手
花长老侍卫们先下去吧
三位侍卫领命退下
宫子羽敛神,冲金繁轻轻点头,暗中交换了眼色。金繁很快心领会神,退了出去。这一幕恰好被萧绥玉看了个正着
执刃大殿上,月长老看着萧绥玉,满脸慈祥
月长老衔月丫头,你是老执刃亲自为尚角指定的新娘,原本是打算你和尚角同少主和他的新娘一起完婚,谁知却出了意外,正值执刃与少主新丧,你们的婚礼就只能延迟了
萧绥玉(星月神女)无妨,月长老,我和宫二先生又跑不了,婚礼何时举办皆可,我可以先行入住角宫,我们两个也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加深感情
月长老那就好,那就好。既然执刃和尚角都已经选好了自己未来的新娘和随侍,那么,云为衫、上官浅,两位姑娘从今晚开始就作为随侍,入住角宫和羽宫吧
上官浅在听到萧绥玉是前任执刃为宫尚角指定的未婚妻时感觉就不妙了,她是妻子,那她是什么?随后月长老的话便给了她答案,她竟然是萧绥玉的随侍,不过想想只要能入角宫就好办,她的任务就能够完成
能进入角宫和羽宫,她们的神情自然是惊喜的,然而还不等她们行礼,宫尚角突然开口
宫尚角不必如此匆忙
声线低沉,仿佛让大殿骤然冷却,云为衫和上官浅的脸色同时一变
宫尚角此次选亲被无锋之人利用,以致杀手潜入宫门,导致执刃和少主身亡。虽说已经找到一名刺客,但难保不会有第二个
他的话大有深意,他审视般眯了眯眼睛
宫子羽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所以我才选了云姑娘
雪长老哦?执刃大人此言何意
宫子羽打量了一眼云为衫,目色坚定
宫子羽我之前假意试探,带所有新娘离开地牢那晚,云姑娘就想要逃出宫门。昨日,我又遇见她乔装成仆人,再次想要逃离宫门。一个费尽心思想要逃走的人绝不会是处心积虑想要潜入宫门的无锋细作
萧绥玉(星月神女)………
宫尚角………
一旁的萧绥玉与宫尚角对视一眼,两人皆看到了对方眼底闪过的无语
宫尚角三位长老,不管我和子羽弟弟各自的理由是什么,为了万无一失,我已安排了画师稍后为两位姑娘画像,然后连夜派人前往云为衫姑娘的老家梨溪镇和大赋城的上官家,向当地邻居街坊亲友一一求证,验明正身。正好梨溪镇和大赋城离得很近,一个来回就好
听到他的话,宫子羽显得有些吃惊,但无法反对
宫尚角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面前两位并肩站立的新娘脸上
在他的注视下,云为衫和上官浅神色平静,没有什么变化,端得起大家闺秀的样子,而她们内心此刻剧烈动荡
宫尚角各位长老,以及子羽弟弟,我想,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吧?
花长老当然,当然
宫子羽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宫尚角所以,这些日子里,就委屈两位姑娘暂时留在别院,我会派更多的侍卫守护两位姑娘的安全。毕竟,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就是家人了
宫尚角说着温暖的“家人”二字,但他的眼睛里不露一丝温度
云为衫的手不由得捏紧,骨节有些发白,她轻轻屈膝行礼
云为衫多谢宫二先生
上官浅未跟她一起行礼,只是轻声询问
上官浅大赋城离这里可有些路程,看来,我们还要在别院继续住上十日半月。新娘进山时没有带任何的生活用品,不知道我们可否出宫门,去镇上买些日杂……
宫尚角两位姑娘需要任何物件,只须吩咐下人采买即可,一个时辰之内必定准备妥当,不用亲自奔波劳累。况且……
他顿了顿,看着她们俩,语气充满了试探
宫尚角况且,我已经备好最快的人马,还带上了最快的信鸽,三日之内,必有消息
听到这个时限,云为衫抬头,瞳孔忍不住微微颤抖。上官浅也不再说话了。待两人离去,萧绥玉慢慢靠近宫尚角,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开口
萧绥玉(星月神女)无锋不是傻子,如果她们真的假扮备选新娘混入宫门,那我想她们的身世恐怕早已经被无锋处理地干干净净,滴水不漏
宫尚角我知道,但试探一下总没错
两人被送回女客院落,刚到正厅,就看见画师已经在等待
上官浅和云为衫分别坐到凳子上,由两位画师用精细工笔技法描绘出她们的容貌
宫尚角处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云为衫脑海里反复着方才宫尚角冷漠的面容和鹰隼般的眼神,以及他那一句“三日之内,必有消息”
云为衫不经意地看向上官浅,发现上官浅也在看自己,这时,一阵不知名的鸟叫声,让沉思中的两人心中一跳
飞鸟声穿过女客院落,又向着宫门更远的地方飞去
等金繁回到执刃殿门口时,正好碰上了前来的宫远徵和宫紫商,金繁不动声色,默默回到一旁侍卫的位置上
宫远徵对待宫子羽和宫尚角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此刻进了内殿,径直走到宫尚角身后,只用不屑的目光打量了宫子羽一眼
待将新娘一切安排好,花长老郑重宣布
花长老既然紫商和远徵都到了,那长老继任仪式开始。几位宫主都着实年轻,长老更迭应该是初见。风长老亡故,按照宫门规矩,由风氏族人继承长老之位。衔月,从今日起,你便是宫门八宫之首的风宫宫主,长老院的风长老
萧绥玉走到三位长老面前,重重地跪了下去,沉声应道
萧绥玉(星月神女)是
风花雪月,商角徵羽,如今终于齐了
前山商角徵羽与后山风花雪月互相对应,比如:商宫对应花宫;徵宫对应的是月宫;羽宫对应的是雪宫;角宫对应的是风宫
宫尚角既然长老继任仪式已经完成,那么,还请四位长老留步,我有要事和大家商议
他的音量不高,却莫名地有很强的震慑力,像是控制住了整个局面,让宫子羽有些胸闷
宫子羽长老们年事已高,让他们休息吧,有什么要事,和我说便是。虽然我资历尚浅,而且年幼,但毕竟我已是执刃,还请角公子注意分寸
宫尚角却冷冷地弯唇
宫尚角我要商议的,正好就是此事
宫子羽的面容很快沉了下来,而一旁,宫远徵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宫尚角你应该也意识到了,从我走进来到现在没有开口叫过你一声‘执刃’吧?想要让我对你喊出这声‘执刃’……子羽弟弟,不容易
宫子羽自然明白他的意图,冷哼一声
宫子羽也不难
宫尚角背起手,幽深冰冷的眉宇竟然难得地带了一分笑意
可他一笑,殿里的气氛反而变得凝重起来
宫尚角再次仰头时,笑意已不复存在
宫尚角今日长老都在,我想说的事情是,我宫尚角不认可并且反对宫子羽成为宫门新的执刃
宫尚角说得声轻意淡,但全场人都如闻雷声,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宫子羽脸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怒意。他是老执刃的儿子,还是按照缺席继承的家规即位的,也算是名正言顺。即便对于其他人来说,宫尚角才是众望所归的继承人,但家规如此,容不得他反对和挑衅
月长老子羽成为执刃已经由我们三位长老达成共识,尚角,恐怕不是你说一句‘不认可’就可以推翻的
这话入情入理,就连宫紫商都忍不住开口
宫紫商反对执刃,总要有理由吧?执刃大人符合缺席继承的所有条件,你难道要公然反对祖训家规么?
宫远徵虽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但他笑得很愉悦,宫子羽铁青着一张脸,空气一时间陷入了诡谲的宁静
宫尚角朝月长老行了一礼
宫尚角我并没有质疑三位长老决策的意思。宫氏祖训,任何人都绝对不可违背。但是,宫子羽当真符合么?
面对他的质疑,宫紫商忍无可忍,家规祖训,她可是烂熟于心,于是咬着牙出声
宫紫商祖训家规我抄了三十多次,我记得很清楚
宫远徵抄了那么多遍,你倒是背一下啊
宫紫商缺席继承者须行过弱冠成年之礼,这一点,宫远徵弟弟你不符合;第二,继承者必须为男性,这一点,我不符合;第三,继承执刃位者必须是身在宫门内部的宫门后人,这一点,事发当时在山谷之外无法联系的宫尚角角公子你不符合
待到宫紫商说完最后一句,宫尚角终于有了表情,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宫尚角你自己也数过了,要符合四个条件
宫子羽哪有四个?弱冠之礼、身在宫门、男性,一共三个条件,我哪个不符?
宫尚角意有所指
宫尚角第三个条件的重点并不是身处宫门内,而是‘宫门后人’
三位长老也意识到他想说什么了,脸色顿时有些凝重,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宫紫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许久不说话的宫远徵像是来了兴致一般,替宫尚角解释清楚
宫远徵哥哥想说,如果你不是宫门后人,那这继承资格可就荒唐了……
宫子羽怒瞪向宫尚角,还未开口,金繁已经怒不可遏
金繁远徵少爷!!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宫远徵你是什么身份,这里是你说话的地方么?
一阵沉默,留给众人细细咀嚼
宫门早有宫子羽非老执刃亲生子的传言,虽然从来没有搬上台面证实过,但种种可疑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这么多年,就连宫子羽自己,偶尔也质疑过自己的身世。当这一层关系被人当众揭开时,宫子羽内心不免动摇和震颤
宫远徵抱起手臂,继续不紧不慢地提出质疑
宫远徵我想,在场很多人都知道宫子羽怀胎不足十月便早产。兰夫人在嫁入宫门之前就一直传闻有一个难分难舍的心上人,所以,宫子羽是真早产还是足月而生……还真不好说
宫子羽暴怒,对宫远徵出手,然宫远徵眼明手快,手腕挡下了宫子羽的掌击。两人谁也没有让着彼此,继续出招
一时间大殿上两人大打出手,只有衣袖破空的风声
长老们见势,发出怒斥的声音
雪长老执刃!!
月长老大殿之上公然斗殴,尚角,你就任由你的弟弟胡闹么?
宫尚角闪身到两人中间,他内力浑厚,两人当即被隔开。宫尚角抬起手,给了宫远徵一耳光,那力气很大,丝毫没有因为他是自己弟弟而手下留情,打得宫远徵偏过头去。然后他又迅疾转身,反手想打宫子羽,可他还是停了一秒,下个瞬间,见宫子羽双目怒视,宫尚角本已停住的手掌一耳光毫不犹豫地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在空旷的大殿上尤为响亮
宫子羽被打蒙了,耻辱、羞愤瞬间涌上心头,他呆立当场
宫远徵摸着脸,站回宫尚角身后,但他没有一丝恼怒,反倒幸灾乐祸地看着被激怒的宫子羽。自己接了这一巴掌,顺带也让宫子羽挨了一巴掌,值得
花长老拍案而起,气得发抖
花长老够了!!荒唐!!
宫尚角你们平时蔑视家规、无法无天也就算了,今日四位长老在场,你们也敢公然动手。宫远徵还未成年,莽撞无知,不和他计较
他转过头去,目光冷淡如冰
宫尚角但是你,宫子羽,你现在口口声声自称执刃,却对自己的家人动手,你连身份、能力、德性一样都不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担得起这个位子?
宫子羽漆黑的眼瞳里都是怒火,宫尚角说得义正词严,但宫子羽听来只有冰冷的嘲弄。他没有理会宫尚角的咄咄逼人,瞪着宫远徵
宫子羽毒害我父兄的人,我迟早要杀了他
萧绥玉意外他的说辞,立刻出声
萧绥玉(星月神女)执刃如果没有证据,不可说此重话!!
宫门谋逆可是重罪,宫远徵不敢相信宫子羽这样张嘴就来
宫尚角严厉地盯着宫子羽
宫尚角无凭无据就血口栽赃,你不配做执刃!!
宫子羽心中冷静了一点,一字一句充满肯定
宫子羽证据,我当然有
随即又看向宫尚角
宫子羽还有你,你也并非毫无干系
宫尚角我怎么了?
宫子羽将心中疑惑宣之于口
宫子羽当晚我父兄最后见到的人是你!!你们聊了什么?为何要走得如此匆忙,以至等不及天亮,必须连夜离开?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有人知道么?你说得清楚么?
宫尚角毫不让步地直视宫子羽,逼近他
宫尚角当然说得清楚,自然也有人知道。但这是机密,由执刃亲自下达的命令。我没有必要向你汇报
宫子羽我就是执刃!!我命令你现在就向我汇报!!
宫尚角突然笑了,有些轻蔑地扬起了下巴
宫子羽被他的笑容激怒
宫子羽不向我汇报的话,你和宫远徵都是密谋杀害我父兄的嫌犯
面对宫子羽的失控,宫尚角反而收起了剑拔弩张的神情,整个人恢复了冷静和漠然
宫尚角若我真有谋害篡权之心,当晚我必定会留守宫门,我要是在这宫门里,执刃的位子怎么可能轮得到你坐?
宫子羽恍惚间怔住了,有了片刻的迟疑
宫尚角行有不得,反求诸己。你自己担不上执刃之位,就不要信口编排他人谋逆
宫子羽暗暗咬着牙,他没有反驳。宫尚角姿态高高在上,带着威慑的胁迫力,一向冷郁的神情总是让人退避三舍。宫子羽扪心自问,自己平日里见到他也是如此。然而此刻他的目光丝毫没有退缩地迎向他
宫子羽我一定会让你看看,我到底担不担得这执刃之位!!
说完,宫子羽拂袖而去
宫尚角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地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奇怪的是,那个从来一无是处之人那一刻脸上竟少有地满是坚定和顽强
都说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萧绥玉竟梦到了宫尚角坐上了执刃位
“令!!即日起由宫尚角即执刃位!!”
长老们的声音门外的侍卫们都听到了
侍卫们齐齐跪地高呼:“谨遵执刃令!!角公子即执刃位!!”
先是门口的侍卫,之后执刃殿全部的侍卫,齐声高呼:“谨遵执刃令!!角公子即执刃位!!”
“谨遵执刃令!!角公子即执刃位!!”
“谨遵执刃令!!角公子即执刃位!!”
“谨遵执刃令!!角公子即执刃位!!”
这声音迅速从执刃殿像四周扩散开来,宫尚角即执刃位的消息瞬间传遍宫门,宫门规矩大,宫尚角在宫门威望仅次于执刃,比长老都高,是以手下们都非常激动,虽不能为主子欢呼,却可以为主子呐喊助威,因此喊的格外起劲,喊的人热血沸腾,特指宫尚角的某个毒唯弟弟
执刃大殿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外面侍卫侍女们和下人们震耳欲聋,如山呼海啸般的高喊声,内心震颤,大家都知道宫尚角在宫门里的威望很高,却没想到如此之高,所有人都在为他即执刃之位而欢呼,这威望前任少主拍马都赶不上,难怪老执刃说对不起他
宫远徵死死闭着嘴,眼睛亮的惊人!!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哥哥宫尚角!只要哥哥振臂一呼,宫门上下都会听他号令!!什么执刃?什么少主?若不是我哥哥不想自降格调与你们掰扯,还能轮得到宫唤羽那个虚伪的伪君子,哼哼!!
要知道,自从白玉京露出锋芒后,便一直旗帜鲜明的站在宫尚角身后,比宫门更像宫尚角的家,对他那叫一个掏心掏肺,宫门为宫尚角提供的东西,白玉京只多不少,还更贴心更齐全。宫尚角与白玉京合作共赢,为白玉京和宫门带回了无数金银财宝和奇珍异宝,赚的盆满钵满,无锋口水都快流干净了,可惜就是拿他们没办法
有了萧绥玉和白玉京在背后支撑,宫尚角在江湖上的威望只高不低,为宫门立的功只多不少,且有萧绥玉暗中帮忙收买宫门底层人心,可谓是大义民心一个不缺
执刃大殿里的众人,也随着外面的山呼海啸向宫尚角行礼
宫尚角内心震撼,宫门所有人都在为他成功即执刃位而欢呼雀跃,对他的崇敬全部都在这如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中,这些年被老执刃打压的委屈一扫而空,他的努力和成就都被大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暗自眨去眼中的泪水,站起身来,向长老们恭敬一礼
萧绥玉觉得,这,才是宫尚角应该得的
“你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只要你不做有损宫门之事,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
他喃喃的说道,那些他没有的自由,他想要萧绥玉能得到,纵使只能困在宫门,他也希望她是自由自在的
萧绥玉抬眼看着宫尚角,这个永远冷肃高傲的男子,对自己克己复礼,仿佛只是为了宫门而生的男子,告诉她,只要不做有损宫门之事,可以自由的做任何想要做的事情。
她突然起身坐在宫尚角的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自己埋在他充满了淡淡月桂香气的怀中,被幽幽暖香扑了满怀,宫尚角微微睁大了眼,半晌手才放在她纤细的背上。一手扶着她的后颈没有再动
“你也可以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就算是为了宫门奉献一生,和你想要做的事情又没有冲突,比如你喜欢吃蜜渍梅花,那就不需要强迫自己吃不喜欢吃的东西,也可以在小憩之余看看自己喜欢的书,吃自己喜欢的菜,看一看自己喜欢的风景”
埋在满是月桂香气的怀里,萧绥玉闷闷的说着,宫尚角眼神微微颤动,仿佛她身上的甜香随着呼吸一点一点的进入了肺腑,将他的心慢慢的填满了蜜露
“好”
宫尚角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半晌才声音嘶哑的应了一声,紧紧的将人抱在怀里,怀中温软的少女仿佛让宫门的冬季都不再寒冷了
隔日,暮色四合,角宫庭院掩在阴影里,显得毫无生机
宫远徵轻轻地走进宫尚角的书房。书房内照例一片昏暗,没有点灯,但宫远徵还是驾轻就熟地走到宫尚角身边。他书桌前有一方墨池,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在其中泛起涟漪
宫尚角此刻正站在书案边,微动的波纹没有引起他任何的关注
宫远徵哥哥在看什么?
宫尚角手指在桌面上轻敲
宫尚角信鸽提前把云为衫和上官浅身份的调查结果送回来了
宫远徵和哥哥预想中一样么?
宫尚角不一样
宫尚角不急不躁,眼神比池水深邃
宫尚角你暗器带了么?
宫远徵的表情露出兴奋
宫远徵带着
宫尚角看向书案上的两个女子的画像
宫尚角走
当萧绥玉走进执刃大殿的时候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诡谲氛围
萧绥玉刚刚踏进殿内,便与宫尚角对视上,一袭金边黑袍,肩袖绣有飞鱼金纹,环绕肩,金冠束发,华贵而威严,让人不禁下意识严阵以待
这是上位者的神情
在看着一旁的宫子羽,萧绥玉不禁暗自思索
如果说十年前的宫尚角是十六七岁就丧母丧弟的少年郎,眉宇之间丝毫没有那年纪该有的明朗,皆是杀戮之气,在飘雪的冬天独自练剑,孤独又果决
而如今年纪二十六七的宫尚角已然内敛沉稳,心也较之更加的深沉。而杀戮之气似乎在眉宇之间淡了,但隐藏在眼底之下的凌冽气息依旧没有变
这种人,才应该是执刃
宫尚角的目光冰冷得像刀刃,扫过云为衫和上官浅的脸。云为衫心跳很快,她忍不住抬起眼睛看向宫子羽,正好迎上他的视线,他的眼里有一种坚定和安抚般的温暖,莫名地让她感觉到有些安心
侍卫已经拿着快马赶回的文书,照着上面的字宣读
金复经核查,大赋城上官浅小姐的身份属实,没有任何异常
上官浅轻轻点头,没多说话
然而,侍卫没有继续念下去
那片刻的凝滞,让云为衫感觉心跳已经乱了
侍卫短暂停顿后,继续宣读
金复经核查,梨溪镇云为衫姑娘……身份不符
云为衫突然一阵耳鸣,她一动也动不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她身上,包括宫子羽,炽热的视线让她如被灼烧,耳边除了越来越响的蜂鸣声,听不见任何的声响了
大殿之中,众人仍在为云为衫的身份对峙
云为衫心里清楚,但凡出了一个错漏,她都将万劫不复。她像是踩在悬崖的一根丝线上摇摇欲坠,尽量维持着自己慌乱的呼吸,脑海里飞快回闪着寒鸦肆对她的叮嘱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咬死自己就是云为衫
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迎着宫尚角冰冷的目光
云为衫宫二先生,请问我的身份有何不符?
宫尚角却回避这个问题,另行问道
宫尚角有几个问题,想先问问云姑娘
云为衫你问
宫尚角姑娘离家当日,家中可遇到歹人?
云为衫却在听见这个问题后松了口气,她的表情明显松弛下来
那日在云家,原本密闭的房间窗户突然被洞开,寒风灌入,寒鸦肆蹿入屋内,瞬息间已经点了那母女二人的穴位,侍女也被射出的梳子砸晕
等那母亲再次醒来后,替换新娘的云为衫已经穿好嫁衣,头上盖了红色的方巾,看不见模样。面对待嫁新娘,没有人会随意掀开她的盖头
她安抚妇人说,只是遇到了歹徒打劫,虽丢了些东西,但还好人都没事
妇人听后十分后怕,喃喃说着世道不安全,要女儿尽快嫁入宫门。云为衫就这么被顺利地送出云家
宫尚角查到这一点,并不奇怪
此刻,所有人目光都转向云为衫
云为衫家中有个盗贼行窃,丢了些金银首饰,但万幸家中无人伤亡
宫尚角那因何从未禀报?
云为衫露出为难的样子
云为衫送嫁当日遇到恶人歹事,本就有些触霉头,我怕宫门嫌晦气,而且家人并未受伤,不算大事,也就隐了下来
说着,转向了宫子羽,她知道那是唯一能帮自己的人,故意微微欠身请罪
云为衫还请执刃治罪
坐在上首的萧绥玉哑然失笑,云为衫贯会找人,美人计使得颇为顺手
宫子羽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说完,转向宫尚角,神情略有些不满
宫子羽就查到这个?这点小事,就可以说她身份不符?
宫尚角眯起眼睛,危险地盯着云为衫
宫尚角宫门侍卫去了姑娘的家乡梨溪镇,拿着画师的画像向云家的下人打听,然而,没有人认出你的画像
他的绿玉侍金复出列,手举着那幅人像
梨溪镇上,他拿着云为衫的画像,询问了云家的一个老妇人。可那老妇人却皱着眉,摇了摇头
金复和其他随从面面相觑,都有些吃惊
宫子羽听了这句话,不可思议地看向云为衫
云家下人认不出她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云为衫的脸倏忽苍白
宫尚角冷冷的声线逼压过来
宫尚角子羽弟弟,这可就不是小事了吧?
殿内气氛瞬间凝重
云为衫重新镇定下来,看向宫尚角,眼里竟微微涌起一些泪光
云为衫我自小在梨溪镇的云家长大,画师的画像我看了,样貌神态都是精工细笔,街坊邻居、家中下人不可能认不出那画像是我,我不明白下人为何那样回答。除非你们拿去询问的是另外一张画像……
她一口咬定,没有任何松懈
云为衫宫二先生要是认定我的身份存疑,那直接杀了、拘了,我无话可说。我就是梨溪镇云家长女云为衫
虽然她表面镇定,但实则手心已都有虚汗
面前斜来一个人影,黑暗覆盖了她,云为衫心跳如鼓,咬紧牙关。宫尚角缓缓地走向她,一时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而他刚动,宫子羽也动了,不动声色地移动两步,挡在云为衫面前,护住她
这是他选的人,饶是有问题,也应该由他来询问,何况他将云为衫的模样看在眼里,只看出了她被逼入墙角的无辜眼神
宫尚角的脚尖停下,他对宫子羽的行为有些不屑
宫尚角你紧张什么?
转而看向云为衫
宫尚角云姑娘的身份已查探无误,刚才只是一番试探,还请谅解,毕竟你是被子羽弟弟选中的新娘,自然要更加谨慎
原来是试探
云为衫像被海水攫住,已经窒息的她突然一瞬间浮出了水面,空气重新涌回胸腔。仍在发寒的脊背贴紧衣衫,上面冷汗浸湿了一片
一旁的金复已经收起手上的画卷,得到了宫尚角一个眼色,默默退回旁边
那日在梨溪镇上,老妇人摇着头表示认不出画像中人,金复正准备将消息送回宫门
随后,老妇人的身后走近一个年轻女人,她看见画像后笑了起来:“这不是云为衫姑娘嘛,嬷嬷年纪大了,眼神越发不好使了么?这画得真好啊……”
老妇人听她这样一说,再靠近画像看了两眼:“哎哟,果然是衫丫头啊……”
金复这才对着随从点头,确认了云为衫的身份不是作伪
此刻,云为衫松了一口气,眼里那绷着的泪终是掉了下来,看上去楚楚动人。看来跟她猜测的一样,无锋不愿意损失她这枚棋子,所以想办法坐实了她的身份
只有一旁的上官浅藏在垂落的发丝下却闪烁着微光的眼眸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宫尚角顿了顿,似又想起什么
宫尚角哦,对了,云姑娘,你离家后,令堂十分惦念。我手下已转达,说姑娘在宫门一切都好。云夫人有句话带给你,她说,你能够平安地进入宫家……
他看一眼宫子羽
宫尚角还被子羽选中,福大命大。云姑娘跟在羽公子的身边,要尽心服侍才是
云为衫只是眼含着泪,没有说话
宫子羽的目光移来,他将她委屈的样子看在眼里,心中竟隐隐泛出酸楚,忍不住开口安抚
宫子羽已经有结论了,云为衫的身份没问题
执刃大殿上,尘埃落定
宫尚角两位姑娘的身份都没有问题,新娘的事,到此为止
宫尚角背起手,神情恢复淡漠
宫子羽闻言,心中无名怒火起,也该轮到他算账了。于是,他突然意有所指地说道
宫子羽她们没有问题,但你可未必
然后转头向金繁
宫子羽去把贾管事带来
很快,药房贾管事被带上大殿,跪在中间
宫远徵看着贾管事,脸色铁青。宫尚角注意到弟弟的神情,皱起眉意识到了什么
宫子羽面对着贾管事,却眼也不眨地盯着宫远徵
宫子羽贾管事,你把之前与我说的话再和所有人说一遍吧
贾管抬起头,和面带杀气的宫远徵对视,不敢看他,于是低头,咬牙承认
贾管事是……宫远徵少爷……命老奴把制作百草萃需要的神翎花换作了灵香草……
满堂震惊!!这不亚于指证徵宫用假的百草萃谋害老执刃
宫远徵混账狗东西,你放什么狗屁!!
说完朝贾管事扑过去,手上寒光乍起,他竟掏出了随身的短刀
宫子羽早有防备,快速拔刀,铮然一声,用刀刃格挡掉宫远徵的进攻,同时,刀锋继续朝宫远徵刺去
利刃破空,宫尚角突然出手,他的手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副非常薄的金属丝线编制而成的手套,他空手迎刃,握住宫子羽的刀锋,手腕翻转,刀刃在他手里顷刻间四分五裂,残片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宫子羽被巨大的内力震退,眼看就要摔倒,金繁突然闪身到宫子羽背后,托住他
萧绥玉(星月神女)住手!!
宫尚角收手,不经意地将宫远徵护在自己身后
殿中一时鸦雀无声
云为衫和上官浅互相对过眼色,静观其变
宫远徵气结,指着贾管事
宫远徵是谁指使你栽赃我?!
花长老见兹事体大,站起来俯视
花长老贾管事!!说清楚!!
贾管事用一种被宫远徵胁迫的表情,一脸唯唯诺诺
贾管事少爷下命令的时候,老奴只是以为徵公子又研究出了更精良的药方,有所替换……但老奴不知道老执刃和少主会因此丧命,否则,借老奴一万个胆子,老奴也是万万不敢!!
宫尚角冷静的脸露出沉郁而审视的目光,落在宫远徵身上
宫远徵发现连宫尚角都怀疑他,急忙向哥哥解释
宫远徵哥,我没做过!!宫子羽买通了这个狗奴才诬陷我!!
花雪月三位长老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定夺
宫尚角转向四位长老
宫尚角远徵弟弟和贾管事各执一词,不可偏听偏信。事关重大,不如先将贾管事押入地牢严刑审问,看是否有人栽赃陷害
说到最后一句,宫尚角冷不丁地瞥了一眼宫子羽
宫子羽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审的?而且你自己说不可偏听偏信,那要审也两个人一起审
宫尚角可以
宫尚角回答得十分干脆,毫无偏帮,将身后的宫远徵拉出来
宫尚角远徵弟弟交给你,你尽情审
长老们面露难色,宫子羽显然也没有料到宫尚角会同意
但最意外的是宫远徵,他抬起头看向哥哥,眼圈已经发红。但既然哥哥把他推出去,他就绝对不会后退。脸色苍白的少年紧紧咬着牙,愣是一个字也没说
宫子羽徵宫有太多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药。屈打成招,颠倒黑白,不是没可能
宫尚角我们用什么刑、什么药,你也可以同样用什么刑、什么药。没有的话,我让徵宫送过去
宫尚角抬起头,挑衅地看着宫子羽被彻底难住
花雪月三位长老还想斟酌一番,宫尚角却直接开口
宫尚角既然现在宫远徵嫌疑最大,那便先将他收押了吧……
宫远徵愣在了原地
宫远徵哥……
宫尚角抬手阻止宫远徵继续说下去,转而向四位长老行礼
宫尚角后面还请长老们派出黄玉侍卫进行调查,若真能证实是宫远徵所为,必不轻饶
他往前两步,抬起手放在宫远徵的肩膀上
宫尚角但如果查明有人设计陷害远徵弟弟,或者严刑逼供甚至用毒迫害,那我必定会让他拿命来偿,无论是谁
不重不轻的语气,看似没有偏袒,却处处透着威慑力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跪在一旁的贾管事突然瞪大眼睛,身形一动,衣袖一挥,两枚暗器从他袖口里飞出,朝长老们射去
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只有宫尚角眼明手快,从腰间抽出配刀,挥刀打中暗器,殿堂内瞬间炸出浓厚刺鼻的烟雾
手下一动,金繁抓着宫子羽,朝没有烟雾的梁上飞掠而去,刚在梁上站稳,就看见对面蹿上来的宫远徵
梁下一片混乱,上官浅靠近云为衫,本能地与她转成背对背,抬起袖子掩住口鼻
上官浅意识到空气的颜色不对劲
上官浅浓烟有毒
说完,她看向没有被掩盖的殿内上方,看向身边的云为衫
上官浅上去
上官浅刚要动,就被云为衫拉住了,云为衫摇了摇头,上官浅随即明白她的意思
两人很快放下衣袖,呼吸几下之后发出惊呼,云为衫呛入毒烟,剧烈咳嗽起来,很快她就头脑发沉,晕倒在地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一片白茫茫的烟雾遮挡了
梁上,宫子羽突然意识到下面还有人
宫子羽遭了!!
说完,宫子羽不顾一切飞身往下,进入浓烟之中
金繁来不及抓他
金繁执刃!!
对面的宫远徵却冷笑了一声
宫远徵蠢
入眼是一片模糊,宫子羽摸索着,在地面找到已经昏迷不醒的云为衫。他轻轻抬起她的头,往她嘴里塞了一枚药丸,然后摘下腰上挂着的狐狸尾巴,给她垫在脸颊下面
这时,金繁已从梁上飞身而下。宫子羽看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长老们的方向
金繁遭了!!长老们!!
殿内,浓雾中一只手突然出掌,宫尚角内力翻涌,白色浓烟瞬间从大门口汹涌而出,殿内恢复清明
此时的贾管事被打到在地,萧绥玉不知何时来到了他面前
萧绥玉(星月神女)好一个畏罪而逃啊,贾管事。刚刚观察了你许久,自你刚刚开口的时候就眼神飘忽不定,很显然是说谎的表现
贾管事跪在萧绥玉面前,满脸恳求
贾管事风长老,老奴真的没有撒谎,老奴说得都是真的
萧绥玉眼神冷漠地看着眼前一直向自己磕头的贾管事,毫不理会
萧绥玉(星月神女)来人,去药堂
宫尚角转头看向自己的绿玉侍
宫尚角金复,你去
金复是
趁着金复去药堂的功夫,萧绥玉一脸漫不经心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贾管事,轻轻一打响指,一把木椅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完全不顾及众人那惊诧的目光,直接坐在了贾管事面前
萧绥玉(星月神女)趁着金复去搜查药堂的功夫,我有几句话要说。贾管事,不知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人生在世,又有几人能坐在俯仰无愧?更多的,不过是在取舍间,抓住更迫切想要的,从而舍去不得不舍的,贾管事以为然否?
贾管事………
贾管事这才知道,攻心的萧绥玉远比伤身的宫远徵还要可怕
攻身固然重要,但攻心也很重要
他又开始默不作声了
萧绥玉(星月神女)贾管事舍了忠义,豁出性命,想来是在此前得了比你性命和忠义更重要的东西。不若让我猜猜,那是什么?
贾管事依旧不答
萧绥玉不着痕迹地观察,并一句一句试探着
萧绥玉(星月神女)天降巨富,一生受用不尽?
闻言,贾管事毫无反应
萧绥玉(星月神女)看来不是了。也对,有命挣也得有命花啊。那就是惠及亲友了?贾管事家中可曾突逢巨变,或是有人危在旦夕?走投无路间恰好得人相助,于是无以为报,不得不听命行事了?
贾管事神色慌了一瞬,随即再无动静,可萧绥玉已然抓到那一瞬,再开口,成竹在胸
萧绥玉(星月神女)贾管事,人生在世,少有人能做到子然一身,无牵无挂。您瞧着年岁可不小,想来家中当有老妻,且儿孙绕膝了吧?
贾管事闻言嚯地抬起头,肝胆俱裂地看向萧绥玉,却又听一旁的宫远徵忽来一句
宫远徵我记得他没有孙子,只有一个儿子,还是老来得子
萧绥玉(星月神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贾管事您的儿子在两年前患过重病,后来是被宫门大夫给治好的,将死之人突然起死回生,后又变得力大无穷……
萧绥玉扫过执刃大殿上的所有人
萧绥玉(星月神女)我怎么听着那么像出云重莲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正是宫远徵将他好不容易本为宫尚角培育的出云重莲献给宫唤羽的时候。怎么?难不成贾管事与宫唤羽有关系?执刃大人没有查到这件事么?
宫子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此时一旁的宫子羽斩钉截铁地开口,他不相信此事会与哥哥宫唤羽有关
萧绥玉(星月神女)说到宫唤羽,执刃大人就说不可能;说到宫远徵,执刃大人就言之凿凿,双标也不是执刃大人你这个双标法啊!!既然话说到这里了,那我就来说说你,宫子羽。你知道为何宫门这么多年都还能在此避世么?是因为宫门上下一心,你可以不喜欢宫尚角和宫远徵,但是却不能仗着其他三位长老对你的偏爱就怀疑他们对宫门的忠诚,毕竟内乱一向是衰败的开始。而且,宫门好像一直都是靠着宫尚角和宫远徵两人在养吧,如果他们真的背叛宫门,你们早就死了!!你这个执刃,在我眼里,也是比不上宫尚角的。无论是从身份、能力、品行,你都没有资格做执刃……如果不是缺席继承的家规不可违背,我相信长老们都会选他。再者,你难道没有想过你每次去万花楼花的钱都是宫二先生受了多大的危险赚回来的么?!
萧绥玉的话很不客气,但又却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