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二叔在村里养了一只狗,名字叫大黄。
它的年龄已经很大了。
之所以我这么清楚,是因为它和我同一天来到的这个世界。
我今年23岁,它也是,换算成狗届的年龄,它已经接近150岁了。
可以称之为狗届活化石了。
我和它关系很好,可以说就是亲哥俩。
直到这天,我叔叔给我打来电话说。
大黄走了。
1
很难形容我现在究竟是什么感觉。
明明很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但是它真的到来时,你还是会感觉无法接受。
我向导员请假,说家里很重要的亲人去世了,需要回去。
导员让我节哀。
旅途虽然漫长,但我心里却满满的是大黄,等我赶回村里时,看见了一脸沉重的叔叔。
他说:“你要做好准备,大黄它,唉。”
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于是我走进了院子,却见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二叔的院子里有一棵繁茂的柿子树。
在那棵柿子树下,在那粗壮的枝丫上,绑着一根红色的塑料绳,塑料绳底部静静的挂着一个黄色的物体,一动不动。
那就是大黄!
2
我情不自禁的走过去,将我最好的伙伴解下来。
虽然天气很热,但大黄身上没什么味道,把它抱在怀里,我痛哭流涕。
它很轻,如同轻薄的夏凉被一样。
它很重,重重的砸在我心上,让我一阵子心疼。
二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背后,他说:“它一直不肯走,一直看着北边。”
北边是我上学的地方。
大黄不该这样的,它已经活了很久,也应该活更久,我知道,是我害死了大黄。
3
我的父母常年在外打拼,所以就托一直没结婚的二叔照顾我。
从小长在这个院子,所以我和二叔情同父子,也和大黄一起成长
岁月是最残忍的东西,我考上了大学,离家里很远,也是第一次知道了世界的参差。
我第一次理解了父母,当我第一次从外面回到叔叔这个院子,委屈便不停的涌了上来。
大黄一直陪在我身边,晚上我主动邀请二叔一起喝点。
我叔,你知道吗?外面的楼有几十个家这么高呢?
二叔没说话,他从小看我长大,知道我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我在村里的时候,我是骄傲的,因为大家的父母都不在,但我有您还有大黄哥。咕噜~
我努力向二叔诉说我的内心,但因为想说的太多,反而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二叔开心就好,开心最重要,大哥他们那么拼命
就是为了你以后更轻松
道理永远是那么个道理,但你阅历不到时,它就是废话。
一晚上哭哭啼啼,二叔努力劝谏。
却没注意到大黄的脸上多了人一样的复杂神色。
第二天,我和二叔呼呼大睡到中午。
大黄打开门,溜了出去。
4
作为一只狗,大黄一直很满意自己的生活。
它不知道城市里的宠物狗活的有多好,但哪怕知道了,也会嗅之以鼻的说一句。
不如我。
大黄从小就和两人一起吃饭。
它是有单独位置,和单独的碗的。
对比其他村里的伙伴,它吃的是热乎的,是一起吃的。
而不是残羹剩饭,就这一点,它足以成为村里最受尊敬的狗了。
也有嫉妒的狗子,例如丧彪,阿虎,说它在地上吃饭,一样没被认真对待。
大黄就觉得很好啊,我在凳子上会吃的很难受啊。
值得一提的是,大黄在村里依旧叫大黄。
它认为自己有里子,不需要装面子。
不像丧彪,据说家里喊他土豆子;疤面,小孩子们喊它小甜甜,还有什么公公什么的,不胜枚举。
大黄总是不自觉的俯视它们的。
尤其是曾经一个个玩的伙伴消失不见,现在围在周边的都是小辈和小小辈,这种感觉更多了。
今天的大黄带着心事出门,哪怕有很多伙伴给它打招呼,它也毫不在意。
它溜溜哒哒来到村口,这里早有几个老太太在锻炼了。
她们看见大黄过来,眼睛都带起了笑。
“大黄,来了啊,来这边坐。”
大家都很熟悉大黄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老太太们斗志昂扬的锻炼,然后就掏出了小马扎,开始论东论西了。
大黄虽然趴着,但是耳朵却竖的高高的。
5
太阳越来越大,老太太们却热情不减。
大黄蔫蔫的感觉要睡着了,就听见老太太们突然声音变小了。
一个短发老太太神神秘秘的开口了“我和你们说一件事,你们别出去乱说。”
“二毛家的大小子在外面发大财了!在市里买了车就买了房。”
其他几个老太太瘪瘪嘴,这事大家都知道。
这老太太一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她们理解错了,于是她果断放出来了王炸:“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发了大财吗?”
这话一出,大家瞬间有精神了。
大黄都不经意换了个姿势,它理解钱财在人类社会的意义。
老太太微微低头,小声的解释:“后山里面有个奉天奶奶,你们知道吗?”
“听人说,奉天奶奶修炼有成,要去天上做神仙了,但是祂舍不得这篇地方,所以想要带...”
这话没说完,另一个紫衣服老太太就惊呼一声,“坏事了,我得回去看我的小孙子孙女!”
短发老太太连忙拉住了她,“你听我说完啊。”
在这个地界,很久就有童男童女献祭的说法了,紫衣老太太以为奉天奶奶也要带几个童子照顾自己。
短发老太太一脸大惊小怪:“人家是正神,带什么童男童女,而且人本来就有。”
老太太们松了一口气,也正常,但凡哪个地方出了古墓,哪个地方塌了庙,一定会流传这类的消息。
短发老太太看大家听进去了,于是继续说:“人老奶奶舍不得家,所以想带只猫带只狗一起走,听说那家人就是运气好,自家猫被选中了!”
其他人也是露出了思索之色。
然后开始做起梦来,要是自己也带着猫猫狗狗也过去,被选中了,岂不是发大财了?
几个老太太突然就多了无数理由,身体不舒服,孩子一个人在家,去做饭。
短短几分钟,全走了,就剩下短发老太太慢悠悠哼着小曲收拾东西。
大黄看这边没人了,一甩尾巴,回家去了,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一道目光紧紧盯着它远去。
6
村里突然起了谣言。
这谣言直直就对着我和二叔来了。
这天二叔和我在家里正在晒太阳,突然旁边的一个小街溜子就溜达进来了。
“大占叔,忙着呢?”他脸上带着笑。
二叔一脸诧异,这人真不熟,但是来者是客,也不好发火他乱进人家里。
这人眼睛滴溜溜的转,贼眉鼠目的,不知道打量什么。
二叔眉头一皱:“怎么,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我来看看您...”沉吟片刻,他又接着问:“大占叔,你家里是不是养了一只狗?”
二叔缓缓的点点头,街溜子脸上明显一喜。
他解释道:“我想去一趟后山,能不能借你家狗跟我去一趟。”
别人开口二叔或许就借了,但是这街溜子太不靠谱,二叔甚至感觉他是想吃了大黄。
二叔直接开口拒绝了,“不行,你找别人吧!”
街溜子还想说什么,这副样子更让二叔觉得他心里有鬼了,二叔让他出去。
街溜子换了一副神色,他恶狠狠的说:“今天你...”
“嗯?”一米八一百八的我和一米七二百斤的二叔看向他。
街溜子灰溜溜的跑了。
二叔紧皱眉头,祝福我看好大黄,因为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又过了一会,又来一个村里往常根本没交集的人:“老占啊,你家狗呢,我想找它去配个种。”
二叔和我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9
二叔你在家守着,把门关好,我出去打听一下。
我放心,叔,我懂
二叔离开了家,我把门从里面扣上,然后把大黄带到屋子里。
时不时就能听到敲门声和喊叫声。
二叔没有这么多人脉,我也没有,我十分焦急的等着二叔回来。
似乎感觉到什么,大黄紧紧贴着我,我摸摸大黄的狗头。
心里却在念叨着,难道是查狂犬病?疫病?搜到有奖?怎么一个两个都来找大黄。
大黄很安静的趴在我旁边,闲得无聊,我就和大黄聊起天来。
我和它讲我在城市的所见所闻,讲那些不同的宠物,再讲大黄在我心中家人一样的地位。
大黄也配合的跟我对话,我说一句,它旺一声。
大黄一定能听懂大部分话的,我坚信,我最后抓着大黄的爪子说:“有机会,我也要带你去看看我见到的世界。”
大黄毫不犹豫的汪汪一声,很安心。
“那就说好了。”
手机响了,二叔回来了。
10
二叔如贼一般钻进来。
一开口就是:“坏了!”
二叔把从村里打探的消息细细道来。
不知道哪来的消息,谁能得到大黄谁就能发财。上一个二毛家就是因为一只猫发了大财。
听说有个什么奶奶,想要本地土狗陪伴,谁让祂满足,谁就可以发财。
又不知道谁说,年纪越大的狗,越被人喜欢。
大黄是村里都知道的长寿狗。
很明显,这就是对着大黄来的。
我不知道事情轻重,但是二叔知道,二叔明白村里人的各种心思。
这种触目可及的试探发财的机会,没人能拒绝。
我还是不屑一顾:“谁会信这个呢?”
二叔没有多解释,只是让我看好大黄,别让它出去玩了。
只可惜,没几天,我又要去上学了。
见识到村里人的疯狂,我嘱咐二叔:“实在不行,就带着大黄去我那边。”
我手里有一部分父母给的零花钱,足够我和大黄租个房,避一阵子风头了。
我拉着行李箱,二叔和我一起等车,至于大黄,没让它跟着出来。
一辆小轿车开进了村子,停在了村口的位置,那家的短发老太太走了出去,有些焦急的等着车上的人下来。
小轿车门开了,下来一个西装长裤的人,捂的严严实实,头上带着帽子,眼睛上一副金丝眼镜还有口罩。
好神秘的样子!
他身形突然一顿,被短发老太太领进屋子了。
嘟嘟,我的车也到了!
11
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天人两隔。
我应该更坚定的将大黄接走的。
我都能察觉村里的风波,大黄那么敏感,肯定更不好受。
我不相信大黄会自己上吊,它毕竟是一只狗。
二叔睡个觉醒来就看见大黄这样,我更相信是有人趁二叔睡觉进来耍坏。
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好!
我要报仇,或许说,找出真凶。
我心里慢慢有了计划。
寻找最早谣言的来源。
那个街溜子!
他是最早摸到家里来的,也是我最怀疑下手的人。
这种人畏威不畏德,好声好气肯定是不行的。
于是一个晚上,我拦住了喝酒回来的他。
用了一点点手段,他说出了来源却死活不承认自己吊死了大黄。
一个常在牌桌驰骋的老太太。
这个好说,二叔也是资深牌友,我和二叔一说,二叔也没问我在干什么,只是说了一句稍等。
从他的牌友那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在村头听其他老太太说的,这就是最早的消息了。
于是我晃悠悠的来到了村头,看见了那辆小汽车。
一个消瘦的包裹严实的男人站在门口,他好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
12
二叔出马,我也跟着去了牌桌。
有意无意的,开始从老太太嘴里探听消息。
老太太手气很好,连胡好几把,心情一好,话就多。
“村头的梁老太家小子本来很有出息,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校长了。”
“只可惜,碰!好像脑袋里长了什么东西,一家子跑东跑西好像也没治好。”
我脑海里莫名浮现了那个消瘦的男人。
“他们好久不在村里了,就前一阵出来了两天,说了说话,这阵子又看不见了。”
老太太又胡了一把,突然说道:“我觉得她肯定有别的心思,要不发财的机会不可能留给别人。”
人老太太心里门清,我们过来干什么,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放给她几次。
把人伺候高兴了,人也愿意说。
又打了几轮,老太太伸伸懒腰,“老了老了,腰疼,记忆力也不好了,老觉得自己忘了个人。”
我和二叔回到了家,直觉,梁老太干这些事,肯定是和她儿子病有关系。
于是我开始上网搜索,轻而易举的就查到了一个偏方,老狗入药,可治脑瘤。
我和二叔相顾无言,我还是觉得去讨个说法。
我们气冲冲的来到了村口,这里大门禁闭,小轿车也不在了。
我突然福至心灵,去大黄的墓地!
13
来到了村外的一个清净的地方。
果不其然,埋大黄的地方有了一个大坑。
旁边是新鲜的车印,我和二叔骑上摩托车顺着它一路进到了山里。
一路走一路行,来到了奉天奶奶殿。
门口正静静停着一辆小轿车,正是我们见过的那种。
我和二叔停好车,进入了大殿。
一进大门,就是那庄严肃穆的奉天奶奶像,一席紫衣,御天而行。
神像下面跪着一个银发老太,她面前躺着一个人,一只狗,人是她儿子,狗是大黄。
“希望奶奶保佑,我的儿子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如有冒犯,我愿意一命抵一命!”
然后是磕头,磕头,在磕头。
见到这一幕,再大的怒气也没了。
许是我们爷俩挡住了大殿的光线,短发老太突然回头。
见到了我们。
她突然变得狰狞:“我做了这么多,绝对不允许你们阻止我儿子。”
轻叹一口气,我和二叔转身就走,能怎么办呢?
把大殿让给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大殿里凄厉的哭喊声。
要是真的有奉天奶奶的话,就帮帮她吧,我心里想。大黄肯定也会这样想,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轰隆隆,天**然传来雷鸣声。
伴着哭声,我抬头看向天空。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一个紫衣服的老太太,她怀里抱着一只猫,身后跟着大黄。
我刚想叫它,就看见紫衣服老太轻轻摇头。
清风拂过,一切碎裂。
14
我告别了二叔,准备去上学了。
拖着行李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了留在村里的梁校长。
他有些虚弱,但还是热情的说:“我送你一截吧。”
推辞不过,我只好上了车。
车内部很整洁,还有一股消毒水味。
后视镜上一个小黄狗挂饰微微摇晃。
我低下头,我的背包上也有个小黄狗,它正咧着嘴笑呢。
我对梁校长说:“以后有您在,村里的孩子出去也不会不适应社会啦!”
梁校长没说话,但是我能感觉他明显愉悦了。
我看向窗外。
路边,三只小狗在奔跑,无忧无虑。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