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想不起来了

百川其实什么都能感知到

她确定她的意识是觉得清醒的

可是身体却根本不能够运动，甚至连掀掀眼皮、挪挪手指都做不到

只能僵硬的待在原地，呆愣愣的

右手的大口子还有血液汩汩地流出去

一点一点感受着生机从体内流逝的感觉，着实是不好受的

百川听见有人进了巷子，却不能睁开眼看看是什么人

希望不是刚刚那一家的修士追查而来吧……啊啊，说起来，伤口血迹都还没清理干净来着，血腥气恐怕要散出去了……

百川心中任然改不掉话多的毛病，就算开不了口也在胡思乱想着

直到有人在她的身侧蹲下，有什么纱制的东西擦过她的膝腿

“你…要跟我回家吗？”

是比十分更十二分耳熟的声音，就好像曾经每天都与她为伴

是你吗

是吗

她…是她…

是谁？

百川在听见声音的时候只觉得脊背发凉，如果她现在是睁着眼的，瞳孔恐怕都在地震

她知道那是谁的…

我应该知道是谁的…

是谁？

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有锁链的声音响起，叮叮当当的，震得百川头脑嗡嗡的，意识混沌、刺痛无比

我…我要跟她回家吗？

…要么？

百川心中莫名觉得有些怅然，或许，她是想要跟那个人一起回家的吧

可她的身份是不干净的，她不能拖累了这个好心人

可是如果…如果有一个机会

她真的，真的很想要一个家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手臂上又炸裂开一次似的剧痛传来，嘴里好像也被塞了什么东西

想要吐出去，但是她现在没办法控制身体去动作，就好像被魇住了一样，只好忍受着嘴中渐渐漫延开来的苦味

虽然百川并不厌苦，但是要一直忍着苦味真的很不好受

一片沉默，伴着一声浅浅的轻叹，百川感觉到自己被人托了起来…不妥，大概是被背了起来

莫非是我的家人吗，我…我还有家人在吗？

像我这样的人，还能有家吗？

“阿菊，我会等，等你醒来，等你给我一个答复”

“七年了…秦遥菊，七年了”

“难道你都忘了吗？一点都不记得…？一点都不记得吗…”

百川模模糊糊得听见背着自己的人带着哭腔的话语，感觉有些不真切

“报仇…要报仇！！”

“都是道貌岸然的家伙！都是！！！”

“杀…杀！”

“杀了她，杀了他们！”

“为什么我死了，你们不死！我要你们都给我陪葬！！”

“我的孩子啊…他才十六岁，怎么能好好活着！我先死了，他怎么办？把他也杀了下来陪我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亲手把我推下去了！！我要杀了他！”

“有钱人都不得好死，他们草菅人命！草菅人命！”

“哈哈哈哈哈哈都死了，都一起死！”

凄厉的惨叫，混乱的笑声，激动的怒吼一股脑乱哄哄地涌上来

执念

淅淅沥沥的锁链震动声越来越响，刺的百川只觉肝胆俱裂般疼痛，恨不能当场一头把自己砸死

可是背着自己的后背隔着衣料传开细细地暖流，百川的鼻尖萦绕着焚香和朱砂的淡淡气味

莫非是“逐道者”吗？

据说那些关门清修不见人间的、自认清高的道士和尚都不愿出寺庙宗门到尘世间来

他们怕脏了眼、污了神

那这个人就绝对不会是这种自命不凡的一类人

她是谁？

陌生的气味，却是熟悉的感觉

连脑海深处的嘈杂都减弱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