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杨戬凯旋回府已有半月余,半月里,杨府内可谓欢歌笑语,夜夜侑酒为杨戬庆功,寸心日日拉着杨婵下了庖厨,烹牛宰羊招待众人,然后是杨戬洗碗,夜间,则与杨戬分床睡,对此,除过犬王有一二句埋怨,道主人是被浑家赶到偏房的,众人虽心头十分不解,亦无多言。
是夜,临晚膳时分,从玉泉山来了个童儿,与玉鼎真人耳语了几句,玉鼎真人微微蹙眉,不语良久,方入鸡窗,与徒弟辞行,杨戬时在看书,见师父辞行,便放书问道:“是玉泉山有事?”玉鼎真人道:“是通天老官儿有事,鸿钧老官儿也不知用甚么法子把他那牛心左性的说通了,要代表截教跟我们阐教和解呢!”杨戬问:“我要去吗?”玉鼎真人道:“有你这做晚辈的什么事?只是我是定要到的。”师徒又互相谈了几句,见寸心端茶入室,寸心时着一袭淡蓝一炷香裳,以几只墨玉钗盘住龙云髻,青丝及腰,清澈温婉,莲步入室,将手中两蛊茶并一些枣糕桃花卷等糕点放于几上,笑道:“师父要走,未免也过急了些,且用过晚膳,我帮您再收拾收拾”又对杨戬道:“晚些送送师父,现在先吃这个,我才做好的,看书多放株灯草,别把眼睛看坏了,听到没?”杨戬笑道:“好。”寸心方含笑道退,杨戬目送她离去。
待她去后,玉鼎真人方对杨戬道:“好好对你浑家,知道不?你是交了好运,要这样的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若你欺负她,我第一个饶不过你。”杨戬没忍住笑了:“好好好。”
晚膳时分,众人坐了,玉鼎真人向众人道了别意,既是阐教事务,众人也不便多留,晚膳后便纷纷送他登云而去。
回屋众人嬉笑不久,天帝身旁内官天奴便拿着一封圣旨走进灌江口院落,见无人逢迎,连口茶也没的吃,心下几分不爽,却又不敢在此处撒泼,于是但展开圣旨,扯着嗓儿喊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今杨氏三女杨婵,天惠聪颖,贤良淑德,为人和善,三界知名,又为瑶池长公主独女,朕心甚慰。于众臣从重商议,特点其为华山三圣母。
钦此”
杨婵长跪接旨,天奴道:“三小姐可即刻准备,去华山赴任了,这是陛下爱重,宠命优渥,请勿怠慢。”方装腔作势虚扶杨婵起来,杨戬听后不语,寸心听闻忙道:“天奴公公,怎么这么急了?”天奴冷笑道:“三公主,这又不是甚么坏事,华山是个风水宝地,人情也好,香火也足,是陛下疼爱外甥女才点她去的,早些赴任,什么不好。”寸心赔笑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怕我家二爷舍不得妹妹。”天奴装腔道:“有甚么舍不得?逢年过节还有聚的日子呢,妹妹是要天天在跟前就好了?不要分爨过日子的?”杨戬开口道:“公公所言极是。”寸心瞟他一眼道:“我也没说不是,只是三妹妹要多留几天,免得落人口舌,倒像我这作嫂嫂的,特地要赶小姑子走似的。”杨婵笑道:“嫂嫂言重了,承蒙嫂嫂照顾婵儿这许多年,婵儿若这般不知好歹,也不当人子了。”寸心摆手,瞟了杨戬一眼笑道:“你不这么想,有没良心的这么想呢。”杨戬笑道:“我也未尝这么说,也未尝这么想,你自己少听那些长舌妇嚼口舌就是了。”天奴见他三人说笑,完全无视了他,心下愈发不爽,夹着嗓子,以两个鼻孔盯着他们道:“你们早些商议好,若多怠慢了,陛下又要恼了。”见还是没有人理会他,翻了个白眼,自顾自拂袖去了。
自他走后,杨婵放进屋准备收拾行李,寸心拉住她道:“不急这一两日,你和你哥哥多说说梯己话,过几日走也不迟,行李什么,嫂嫂帮你准备好。”杨戬没有丝毫不舍道:“诏书切峻,快些赴任去好,早晚也要去的。”寸心指他鼻子道:“你啥时候还怕过你那舅舅了不成?”杨戬端坐道:“我不怕他,但他没有恶意,我们也不好不知好歹。”寸心白他一眼,进杨婵绣房帮她收拾行李去了。
恰巧梅山兄弟也来道:“三小姐要去华山赴任,我兄弟几个也恰好回梅山去了,这几日梅山事务多呢!受二爷三公主照顾这许多日,多谢了。”寸心于屋内听得清清楚楚,却装作没听见,翻弄杨婵几件衣裙,拣了几件破的,缝补了几番,连同那些新衣,一同放进了替杨婵置办之木箱中,听得外头杨戬道:“去罢,也不用谢,兄弟间本该如此。”
来朝,寸心于山后折了几只折柳,同杨戬送与杨婵并梅山兄弟几个与他们送了行,此后灌江口大院里终于只剩了杨戬寸心夫妇并犬王了,犬王见识浅陋,又爱一味奉承其主,杨戬与他多聊不来,便至西厢房中与寸心道家常,寸心却但坐机杼前,并不多理会杨戬,常常是杨戬一人说着,寸心兼天只以机杼声为应答,杨戬终究觉得无趣,又在屋中无事可做,便索性摔门而去,在寸心无视中,寻了梅山兄弟打围去了。
他打围去,寸心也不顾,只在家刺绣,约有一月,杨戬未归,也不去寻,但便换上了一身桃花湘裙,以珍珠珊瑚笄松松垮垮挽了个髻儿,又系上皓丁香结子芙蓉绦,又做了些鸡油卷,以杂彩函装了,放于团箕中,从容腾云往华山去了,于华山脚下落下云头,见山峰遮天蔽日,若莲花注水,一峰独立,平地拔起,旁无连附,直入云霄,奇秀险峻,苍翠欲滴,空灵峰树树迎人,王柯余迹可见;五龙潭清澈见底,陈抟鼾声可闻,华山西岳真胜地!有唐李白《登华山》为证:
西岳莲花山,迢迢见明星。
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
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
邀我登云台,高揖卫叔卿。
恍恍与之去,驾鸿凌紫冥。
俯视洛阳川,茫茫走胡兵。
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
至华山圣母殿,见听心,嫦娥已都在那里了,正同杨婵说笑,见了寸心,也都起身逢迎,杨婵道:“哎呀,嫂嫂怎么来啦?”又忙拉寸心同坐下,寸心笑道:“闲着也是闲着,这不来看望看望三妹妹?没成想妹妹这儿这么热闹。”听心道:“每年初七及下九,这儿都是这般热闹的呢,缘你嫁了人,怕一时事忙,就不好叫你。”寸心摆手道:“无妨无妨,我也只是来看三妹妹的,还带了些鸡油卷呢!大家分着吃着玩罢。”嫦娥笑道:“还有百花妹子没来呢!她这些天忙得很”寸心挑眉问道:“她何故不来?”嫦娥道:“你听我细细说来,这实在是桩齐头故事,是个老叟,姓梁,养了一园子花,但只不给人看,周围人十分不满,近期不是恰好牡丹开了?恰好有个衙内偶然搁着栅栏看见了,就进去看,折了十余只花,放到脚底踩,还在园子里摆宴席,还说要占了他园子去呢!”寸心道:“那梁老叟怎么乐意啊?”嫦娥道:“肯定是不乐意的,但那衙内府上在当朝羽翼颇多,岂是一老叟惹得起的?百花妹子就是帮他把被践踏的牡丹接上去了,就被那衙内问个弄空头的名儿打入大牢里去了,理的就是这么一桩齐头故事,故此来不了。”
听心笑道:“我看这老叟,也颇左性了些,花儿开得好,干嘛不给人看,也该他遭这么一遭,这衙内,也太霸道了些。”杨婵道:“我只是想知道百花姐姐要怎么理这桩齐头故事。”嫦娥笑道:“还能怎么理?化诲这梁老叟一番,再判那衙内并其爪牙一个死,不就是了?不过百花妹子还说等百年之后,要收这老叟做个童儿帮她看花呢!”寸心笑道:“由此可知,这老叟断然是会养花的了。”众人听说,都笑了。
各自说笑了一阵后,杨婵道:“今日各位在我华山,刚好人也有四个,不妨我做个东道,我们也学学王羲之流觞曲水?”众人称好,寸心问:“题个什么?”杨婵道:“恰巧这儿有几枝好桃花,就题桃花罢。”嫦娥道:“用我带的桂花酒作题诗之酒罢。这个酒,一伙你们要的多带去几罐。”寸心笑道:“这个不比月饼好?”嫦娥道:“你喜欢就拿两罐去,闲得慌酿的。”于是众人将几移至西峰,以石作莲花云作台,引黄渭曲流为曲水,将樽放于水上,顺势流下,几人搬来绣墩,坐于水畔。
传觞数道,至樽流于杨婵跟前时,她取之一饮而尽,杨婵断句道:“翠云桃花三两枝,独立山头喜报春。”
听心道:“歌吹为风响青春,粉汗为雨妖冶极。”
嫦娥道:“但惜雨打风吹去,可悲人间留不住。”
寸心道:“春花难留又何伤?明年枝头花又烦。”
恰巧此时杨戬大步流星而来,笑道:“我回家发现屋空了,原来诸位花解语都在这里。”寸心笑道:“你回屋了?身后还挂着两只凤凰呢,怕也是专程来看妹妹的罢”又拉过杨婵,指着杨戬道:“三妹妹给嫂嫂评评理,你哥哥,去放个鹰,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他咋不死外头呢!”听心听得这话,忙上来扯她道:“寸丫头这张嘴,是真真刀子似的,饶不得人!”寸心笑道:“你们都饶得,独他饶不得呢!”杨戬闻此笑道:“不是你待我爱答不理么?”又将肩上挂着的两只凤凰给了一只给杨婵,又对寸心道:“还留一只送你。”寸心颔首笑道:“此番妾就多谢二爷了,恰巧又白拿了嫦娥姐姐两罐桂花酒呢!”杨戬问道:“你们方才在玩什么?”杨婵笑着说了,杨戬感叹道:“实在雅得紧。”
杨戬携寸心一路说笑回灌江口时,天奴已在井门外等候多时,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拿着款宣旨道:
“奉天承运,皇帝令曰:
天下承平既久,然邪气滋生,癣疥之疾生于肋腋,鬼魅魍魉之辈起于边远。今天意下旨,朕宣显圣真君杨二郎杨戬往忘夫山地界荡魔扫邪,涤清天下,肃清六合。
钦此”
杨戬也不理会,视而不见,大步流星入了井门开始处理那只死凤凰,寸心自知杨戬不愿去,便对天奴笑道:“陛下是没人去降妖了吗?偏要用我家二爷,杨戬驻守灌江口,听调不听宣,天奴公公且回罢。”天奴听得这话,面露愠色,又畏惧杨戬而不敢发作,只得板着脸拂袖而去。
回到灵霄殿,将所遭冷遇一股儿倒给了玉帝王母,王母闻此笑道:“这敖寸心果真有胆子,她娘家还是我们的臣下,这就敢附和杨戬那小子了。”玉帝恨恨道:“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又觉得无奈,于是只好对天蓬元帅道:“你同杨戬认识,杨戬不好驳你的面子,就你帮朕去宣这一道旨吧!”天蓬元帅唱喏,携了圣旨往灌江口来,对杨戬道:“我知道你不想为灭门仇人办事,然而好歹看顾看顾我,这道旨,你接了罢,你若不接,那玉帝老官儿定然要拿我撒气。”杨戬问道:“我去就是了,话说那望夫山是个甚么妖怪?”天蓬元帅想了想道:“是个女鬼,可厉害了,怨气大得很,害了不少人,当地山神说拿她没法子了呢,天兵屡次前去,未能得手,才想起你这么个神通广大的人的。”杨戬道:“既然如此,这女鬼也是个有能耐的,不能打草惊蛇,就不能腾云,也无需多带兵,然而可叫哪吒来,我要用他”天蓬元帅摆摆手道:“这何妨?你肯去,陛下就要谢谢造化爷爷了。”于是互相客套寒暄几句后,吃过茶后,便送了客,天蓬元帅因杨戬接了旨,笑面盈盈去了。
杨戬回到院子里,方知灌江口既春及,但见园中邓林相次开发,一片绿烟红雾,葳蕤生光,寸心坐于高枝之上,身着一袭金缕龙纹桃花裙,头佩珠玑珊瑚钗子,又以素纨柳腰,素绦与万千青丝,俱杂于繁华之间垂落,脸上笑着,柔荑秉住的,是一丝细线,线那头,是一只纸鸢,栩栩如生,迎风而飞,寸心金莲轻蹬,落下一片芬芳,杨戬或许是忆于当初西海岸边,初见,绯裙珠钗,鲛纱风舞,笑着,一时恍了神,媚行过去,立于树下,沉默笑着良久,方道:“真个有意思,跳下来,我接着。”寸心闻言,看也不看他,只是欪欪笑出了声,将手中线一顿、一收,半霎纸鸢已捻在了她手中,眼一闭,一跃而下,稳稳当当落于杨戬怀中,杨戬见她闭着眼,哂嗔道:“有胆子爬,没胆子跳。”于是剑之于杨府三径上,西厢回廊中,及至入室,将寸心抱于床上,寸心指了指一旁干净甲兵道:“早知二爷要出征,妾已将甲兵打理好,二爷可还有他事?”
杨戬笑道:“来朝望夫山,卿卿同行,可乎?”见寸心不答,又道:“待他日凯旋,我自带卿去个好地方放风筝。”寸心敛容道:“你去降妖,要我一妇人同行作什么?若吵闹起来,不遭人嫌?”杨戬道:“有我,不会,听闻这山头风景好,不输华山,顺带带你观景去。”寸心私忖良久,方道:“善。”
次日,杨戬一行人简好行李,备好盘缠,入了望夫山地界,望夫山,乃是山清水秀形胜之地,夏之太祖禹故居也,对于此山,唐刘禹锡有一段诗名《望夫山》:
终日望夫夫不归,化为孤石苦相思。
望来已是几千载,只似当时初望时。
又有李太白曾有一《姑孰十咏·望夫山》:
颙望临碧空,怨情感离别。
江草不知愁,岩花但争发。
云山万重隔,音信千里绝。
春去秋复来,相思几时歇?
便都是说这禹之结发妻望夫成石之典故,然望夫山虽光景宜人,山河秀丽,终究地带偏僻,行走良久,不见一村、一店,寸心全程沉默,吟赏烟霞,终于有些无聊,于是便问哪吒道:“哪吒,这回要降的究竟是个什么?”哪吒想了想道:“闻家父言,是一个女鬼,怨气大着呢,害了不少人。”寸心笑着指了指天,又问:“好厉害女鬼,是什么风吹到上头两位圣人耳朵里的?”哪吒摇了摇头道:“我也想知道哩。”寸心道:“若能凯旋,上头二位可有赏赐?”哪吒眨眨眼道:“二哥不会要。”寸心道:“我知道,我是想叫玉帝可别赏些破烂了,二爷都会扔水坑里呢!”又问道:“到底什么时候有饭吃啊?”哪吒笑道:“二嫂别说,我也想知道。”杨戬前头听着道:“走着看看,留意有没有什么村子镇子什么的。”
过半日,众人方见一镇,然镇上亦荒凉破败,只见几间破庐无精打采立着,行人稀稀散散甚少,杨戬一行人反而显得打眼来,至于客旅酒肆,多打烊了,又至申时,方见一小酒肆尚开着,掌柜白白脸儿,无精打采给众人开了房,由于店子过小,房间不够,杨戬与寸心终于决定同房而寝,梅山六兄弟听闻,笑着拊掌。
然后便是吃饭,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有地方歇脚,又有饭吃了,寸心与哪吒都喜不自胜,其余几人虽不至此,亦有欣然之色,不多时,便先上淡甜酒,慢慢菜肴也都上来了,因寸心哪吒都是馋的,于是费了不少盘缠,满席皆珍,白脸掌柜眉开眼笑,众人左手握着桃花糕,右手望嘴里送蟹黄,木桌上,是一只烤整鸡,和一道精致小菜。
吃饱喝足后,众人都闲了,划拳讲笑话玩乐,全然不似公务婴身,寸心不胜杯杓,便先进屋睡了,杨戬应付众人几句后也次第进了屋,哪吒不久也睡去了,待这几个走后,梅山兄弟便开始畅聊,老五解开钱袋子,看了看其中黄白之物已稀,道:“盘缠不多矣。”老六笑道:“可不是吗?这一餐就费了大半去,二爷要哪吒我懂,毕竟降妖除魔他算个行家,把三公主带来是凑什么热闹?”老三道:“或许是三公主央凂着要来的吧!”老大笑道:“不可能!若真如此,二爷大喜了,三公主总算不是对他爱答不理了,说真的,要不是房间少,二爷怎么可能和浑家同房共枕?”众人听此,哈哈大笑,终于都觉得累了,又划了一回拳,饮了一壶酒,都去睡了。
是夜,寸心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一湾江水,竹林繁茂,都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山与河与月与树,夜景如画,树下一个红衣美人,形如枯槁,青丝如瀑,青目凄清,对寸心凄然一笑,寸心不解,只觉毛骨悚然,寸心问曰:“娘子何人?”美人不语,将素手一挥,只见一草屋,一女子望眼欲穿,泣涕涟涟,一男子率众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寸心厉声道:“我乃司雨神君敖闰神女,你这女鬼有本事,又安敢班门弄斧?”女子喑哑道:“子之所见,是我想要你看见的,我就是那禹妇。”语毕,寸心恍惊起,见室内已点起烛光,杨戬递来了茶,问:“做梦了?”寸心将所梦与他说了,杨戬遂以天眼巡视屋内,终无所获,杨戬默然,良久方道:“卿可闻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典故?”寸心颔首,杨戬接着道:“其后夏太子启匪此原配禹妇所生之子,然此妇化石之时已有了身子,想是因其夫弃之,后登祚位,又另娶他人,遂生怨至此,法力在卿之上,卿须仔细。”寸心道:“所以这个女鬼,就是禹妇了。”杨戬点了点头,待寸心睡后,提着三尖两刃刀寻禹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