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引子

密封的铁门向两侧缓慢的打开，伴着刺耳的摩擦声。

深冬正午的阳光倒也不刺眼。

今年大抵又是没有雪的。

红发的青年从铁门内走出，回首望了望身后的高墙，上面赫然用白漆刷着方方正正的几个大字：

「租界第一监狱」。

连这里也成了租界吗……

记得来时，这里还是红城。

Heaven科技倒台后红城便一直靠着割让土地求存，这是条不归路，但红城无路可选。

二十年的「时间监牢」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很小，只是长高了不少，而且不再瘦弱，红色的头发在出来之前粗略的修剪了一番，倒也挺利落。

「时间监牢」是Sze-ma集团的产物。与寻常的监牢不同，「时间监牢」不只是对肉体自由的限制，而且还对精神进行禁锢。它将人的精神具象化后剥离出来，然后将其控制在一个很小的活动范围之内，在这个范围之内时间的「流速」将会变快，可是犯人无从了解时间的流逝。这是种“创造历史的”对人类精神层面的酷刑，却用于青少年犯罪，他们对外宣称10年的时间监牢生活在现实中只过去了一年，防止青少年在出狱后与时代脱节，但它的真正目的却隐藏在水面之下。

“小红，我们来接你了。”清朗的男音从小红身后传来。

小红愣了愣，转过身来。

他身后站着一个大男孩，一米七五的个子，灿金色的头发遮住了右半边脸，模样有些滑稽——这是Rain。

小红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二十年的监狱生活中，他无数次的想象过此情此景，无数次编辑他们见面时的对话。

而这一切，却在真正见到他时止住了。

小红的头突然很疼，像是脑袋里的什么东西被用蛮力抹除了一般。

“我们接你回家！”Rian拉起了小红的手臂，Rian眼眶红红的。

路边停着一辆蓝色的小汽车。

Rain走到车边，将副驾驶位的车门打开，让小红坐了上去。

“欢迎回来，小红。”

后排传来一个青年低沉的声音。

小红转过身子，看见后排坐着的穿着兜帽衫的青年，他惊喜的道：“秦？你的眼睛治好了？”

“差不多治好了，只是还不怎么能见光，所以没下去接你，对不起啊……”秦低了低头。

“别别别，你们来接我，我已经很开心啦！”

Rain坐上驾驶位，发动了汽车。

约摸是六七年前，小红在红城南部的某个垃圾场里捡到了秦，那时，红城南部还没有阿波罗气供应，所以大部分地区被冥气笼罩，长时间将皮肤暴露在冥气中的生物会被冥气侵蚀，失去一部分身体机能。

而在小红找到秦时，他的双眼已经被冥气所侵蚀。

他把秦背回了家。所谓的家有仅仅只有Rain与他两人。

“你的眼睛是怎么治好的?”小红好奇。

“用使用阿波罗之力驱动的义眼代替，不仅能让秦恢复视力，还让他成为了「普罗米修斯」。”开着车的Rain解释道。

“什么是普罗米修斯。”这些东西他闻所未闻，在时间监牢中的二十年是与外界隔绝的。

“就是对能主动控制阿波罗之力的人称呼。秦，你给他展示一下。”Rain继续解释道。

淡红色的晶莹能量从秦的双眼中涌出，像是流着血泪一般，能量汇聚与秦的右手掌心，组成一把流动着淡红色晶莹能量的尖锐匕首。

“它能变成其他的什么东西吗？”小红双眼放光。

秦摇了摇头。

“它凝聚的形态大多数情况下是由使用者装备的义体所决定的——而且，我能感应到，你的身体里也存在着阿波罗之力。”

“真的？”

“真的。阿波罗之力之间有着一种张力。你可以理解为水的表面张力，当两滴水挨在一起时就会因为张力和为一滴，而刚刚我释放的阿波罗之力有一部分涌向了你的体内。”

……

一路上三人聊的欢快，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上方的百米空中，一台无人机跟随着他们。

车子很快驶入了红城

望着窗外向后倒退的景象，小红心里又沉了沉。

由于时间监牢的缘故现实中仅仅过去了五年，而眼前的红城像是陪着他一起进入了时间监牢磨过了漫长的时间与无尽的孤独一般，狠狠地老去了。

眼前的破败之都让小红感到悲哀，曾经他被这座城市改变，现在他却没有能力改变这座城市，无数像他一样的人生活在这样的地狱里，也包括他们。

轿车停在了一栋独立的两层小楼前。

小楼周围只有几间略显破旧的小型仓库，周围则筑起了一圈不算很高的参差的围墙。

“这是我们的工作室，也是我们的家”Rain对小红说道。

小红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也算是有家的人了——可惜，我什么忙也没能帮上……”

“别这样，你不是说我们去接你你就很开心了吗，你能回到家里我们也很开心啊……走，我带你去参观参观！”说罢便拉起了小红向小楼走去。

秦戴上了卫衣的兜帽跟在了两人身后。

“刚到一批货，有点乱。”看着大厅里堆成小山的箱子Rain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里边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啊？”小红拍了拍纸箱，好奇的道。

“一批低纯度的阿波罗之气，我们工作室的主要工作就是提纯阿波罗之气凝成阿波罗液用来出售。”秦一边解释一边打开其中的一个纸箱。

纸箱里竖着放着十几个玻璃瓶瓶盖上有一个气闸。玻璃瓶中有着一团团淡红色的气体，这是阿波罗之气。阿波罗之气并不会再空气中扩散，其中的阿波罗元素会聚集在一起，而且由于密度与空气差不多，可以在空气中漂浮。

“你们干这工作多长时间了？”小红望着玻璃瓶中漂浮着的那一团团阿波罗之气问道。

“一年半了，我们也找了很多门路，不过都不如干这个。”

“现在这些活都不用咱哥几个干了，我们收了一大堆小弟，现在出去逛别人可都得让着咱走，哈哈哈哈。”Rain揽着小红的肩膀一边大笑一边拍着胸脯得意的话，颇有大哥的风范。

“等下带你去看看咱的小弟，让他们知道知道咱Questions Heaven的真正牢大回来了。”

小红笑着摇了摇头。

头突然又开始痛了，这次更加强烈。

“Rain，卫生间在哪里？”小红皱起了眉头。

“上二楼左转就是了，你身体不舒服吗？”两人担心的望向小红。

“没事。”

小红转身上楼。

龙头里的水冰冷刺骨，也能让人感到清醒。二十年黑暗生活中压抑的情绪在此时得到了一点点缓解，但内心深处盘踞的仇恨并不会这样消失，他会悄悄埋下种子，然后越扎越深，直到开出漆黑狰狞的花。

楼外由远及近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

卫生间的窗户是磨砂的，而且被锁死了，他只能下了楼。

门砰的一声被破开了。

一个穿着皮衣的锃亮光头男走进了客厅，小红刚下楼就与他对视上了。

光头看到他时，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光头二十来岁的模样，左边眉梢处有着火焰符号的纹身，是费尔帮的家伙。

更多穿着各异、凶神恶煞的人涌了进来。

见到这些人，小红双拳紧攥浑身冒出虚汗，向后退了一步，险些被身后的楼梯绊倒。

Rain与秦表情都有些难看。

Rain陪笑道：“沃特少爷此行有何贵干啊？”

“我想你这蠢脑袋里应该有点b数。”沃特不耐烦道。

Rain听完这话，表情为难起来。

“沃特少爷，我们这个月生意真的不好，而且……”

沃特没有动，身后的跟班们却纷纷掏出怀里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三人。

“我这就去拿钱。”Rain无奈的向右侧的房间走去。

秦与小红留在了客厅。

沃特径直向小红走去。

“你要干什么?”秦挡在了小红的身前，小红只看见他的右手中凝出一把晶莹的匕首。

沃特一巴掌江秦推开，速度快的出奇。

秦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沃特推得重重的砸在了纸箱堆中，半天没能爬起来。

数不清的装着阿波罗之气的玻璃瓶被打碎，本密封在其中的阿波罗之气慢慢的向小红身边汇聚。小红此时还处在恐惧与愤怒交加的情绪中，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完全没有注意到阿波罗之气的异动。

淡红色的能量萦绕在沃特粗壮的右臂，像是一条血红狠厉的毒蛇。

“这不是本少爷几年前最心爱的玩具吗？我把你借给我的朋友玩——结果你把他给杀了……真是不听话啊……不知道在里面关了这么久，你学乖了没有啊。”沃特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愈发变态。

小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捏紧拳头对准沃特的大光头就是一拳，可却被沃特用左手稳稳接住。

“这样可不乖……”

沃特右手掐住小红的喉咙将他提起，然后用力的摁在了小红身后的墙上，他右手上萦绕着的阿波罗之气竟化作坚韧的绳索，缠上他的脖子。他用左手轻轻的抚摸着小红的脸，小红只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拼命反抗却无济于事，沃特的手像是钢铁铸成的一般死死的箍着小红。

“喂！钱在这里！快放开小红！”Rain喊到。

“把钱放那里，然后滚蛋！没看见我在和我的旧玩具玩耍吗？瞎了眼睛的东西!”

Rain想冲上前，却被沃特的小弟们押住了。

Question Heaven工作室的其他人也被拦在了门外。

被秦身体砸破的玻璃瓶中的阿波罗之气顺着小红的脚攀上了小红的脚尖，然后悄然融入他的身体之中。

一缕缕深红似血的能量突然从小红体内爆发而出！

沃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的收回了右手。

小红嘴角两侧涌出深红色的阿波罗之力，双眼紧闭。

见到小红的状态后沃特惊恐的向后退去！

“这次就不跟你们计较，下次给我放聪明点……老老实实交保护费！”

说罢便抢起Rain放在地上的装着钱的箱子，带着一众小弟逃出了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