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看来我仿佛在发呆，但实际上我的情绪从来没有一刻停息的激烈地起伏着。心情稳定和不稳定其实存在明显的差别，例如喜欢的人站在眼前或是正在想念某个人时，常常会出现精神恍惚的现象，在思考各种繁杂的琐事时，工作的效率会降低很多，当心情明显起伏的时候，内心深处便会暗自记录下某些东西，即便是在很久之后，也能够尝到那个滋味，但如果心情稳定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可以非常熟练地处理工作及日常事务，还能够平静的面对一些现实，如果我能够一直保持平静，那一定会变成一个很厉害的人吧。
敲击键盘的力量让我自己都觉得诧异，自己为什么会对着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有着如此之大的感受，而这股力量又是从何而来呢？
是啊，对于生存而言，人总需要非常珍贵的东西，因为有了那样的东西，我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
活着不可能总遇到美好的事物，令人痛苦的回忆永远都会存在，那种五脏六腑绞痛的感觉永远都不可能忘记，写作这件事总能够庇护着我，不管在何处，这个存在都会一直与我相依相伴，始终守护在我身边。
我购买碎纸机的事情，是在开始写作后的第六年，在那期间，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使用它，把自己写的一些零碎的东西切得粉碎。
看着碎纸屑漫天飞舞。
宛如自己的感情碎片一般。
开始产生了一些不曾有过的混乱感。
将电子文件删除后，又把已经打印好的文件塞进碎纸机里，看着它们慢慢被切成碎片。
这是一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利刃刺穿胸膛的感受。
我只是被一种来路不明的强制力牵引着不停往前走，在这期间错失了不少路边的风景，即使是我想要回头去看，也会被这股强制力拉回，重新盯着眼前单调的路面。
开始出现混乱。
看着满天飞舞的纸屑，我仿佛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畅快，文字变化成了结晶，最后裂得粉碎。
“带我打游戏！”水原雅突然拉开了房门。
此刻的我正躺在地板上，周身被细碎的纸片包裹，我用胳膊撑着自己坐了起来，不少纸屑黏在我的头发上，衣服上，皮肤上。
“你怎么不敲门呀。”我冲她笑了起来，头晕晕乎乎的，或许是因为刚才喝了些酒的原因，“来的正好，我正在打扫房间呢。”
我的脸有些热乎乎的，我使劲甩了甩头，抖掉黏在头发上的碎纸屑。
“你怎么了？”我第一次看见水原雅的脸上有些担忧。
“嗯？我怎么了？我很好呀！”我摊开胳膊，“这些都是垃圾，我在收拾而已。”
水原雅快步上前，关掉了还在嗡嗡作响的碎纸机，从里面强行拽出了还剩一半的纸张，拿在手里翻阅。
“这不是你写的东西吗？”
“哎，没用了都！”我试图从她手中抢回纸张，但被她躲开了。
“你疯了吗？”水原雅踩在碎纸机的盖子上，不让我把别的纸塞进里面，“你干嘛糟蹋自己的劳动成果。”
“没有用了。”我冲她摆摆手，头晕使我坐在床上，“这都是一些废料，放着占地方。”
“你不要拿来给我。”水原雅从地上捡起还算完整的纸张，“我拿去放着。”
“你放那吧，都是些垃圾。”
“那我是什么？垃圾的陪衬？”
“不是不是。”
“那你干嘛贬低自己。”
“因为事实就是这样啊，所有事情我都处理不好，连自己最擅长的东西也没办法很好完成，社交圈子宛如垃圾，经济也只能靠着一点微薄的稿费去接济，整天躲在小房间里，也成就不了什么事，就那些我自己看了都无聊的故事，干嘛不放进碎纸机里呢？”
水原雅愣了一下，用脚把我的人体工学椅勾了过去，坐在上面，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
“干嘛啊，一直盯着我看。”我赶紧避开她的眼神。
“我看看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垃圾，如果不是，我可要好好痛扁他一顿。”
她盯着我看了足足两分钟，在这期间，我几乎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打量了一遍，感觉时间度日如年。
“你真是的。”她的态度突然缓和起来，戳了戳我的腿，我转过头去，看见她的眼睛里满是平静。
“干什么？”
“明明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要我一个晚辈去说呢？”她将碎纸机踢到一边，把纸张放在桌子上，“你喜欢写作吗？”
“这不是喜不喜欢这么简单的事情。”
“那你喜欢吗？”
“可是……哎算了，喜欢。”
“你当时为什么要在街边和我讲话，我在那里待了大半天，大家都行色匆匆，在那之前我也在北方的城市游荡过，你和理子姐姐是唯一关照过我的，为什么？”
“额……”我挠了挠头，“没想那么多，就去做了。”
“所以写作不可以是吗？不想那么多，因为喜欢就去写了。”水原雅指着旁边的纸张，“里面的每一个故事我都看了，我难道不是你的忠实读者吗，你在那里面说过，只要有一个人会看就会一直写下去，这算什么。”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但不得不否认她的话确实有些道理。
“所以说你就放开手去干就好了呀，我觉得我想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但也没有什么不妥啊。”
“你说得对。”我感觉自己浑身无力，瘫倒在床上。
“好了，你去睡觉吧，以后别一个人喝这么多酒了，等我成年了以后陪你喝吧。”水原雅在我身后轻轻关上了房门，“我去打游戏了，睡醒了以后陪我一起哈。”
这是我睡着之前听见的最后的声音。
不知道是酒精的缘故还是什么。
那一觉格外踏实。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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