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可以造物。
不知从何时起,我对自己的工作有了一种在空无一物的荒原建造城市的感觉。或者说,是一种创造架空宇宙的印象。
下次可以创造出更庞大的东西吧?
这种实感让我感到兴喜若狂。
想象,实现想象。
在那个过程中磨砺自己。
每当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创造出了一个自己曾经甚至无法想象的东西,在这种实感里,我甚至无法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但当我痛苦的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自己创造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时,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在这期间,周围总是有很多“噪声”干涉着我,因为“瓶颈”无法上升的现象也越来越多,直到我抬起头来时,所有的负面才冲着我全部涌了过来。
在日复一日的时光里,我全然沉醉于这一感受当中。
在这期间,我也试着做过很多其他的事情,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已经变成了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
“这不是我的专业领域。”我开始用这样的说辞应付一些编辑,让他们对我感到失望,或者说放弃我。
但明明自己是很乐意去做的呀,我为什么这样自相矛盾着?
“从数据上来看,你现在有些跑偏了,读者并不是很喜欢你现在的写作风格啊,试着转变一下写作思路呢?”高桥网编和我有过一次约谈,我们在一家生意很不错的咖啡馆碰头,当时,我不修边幅,头发甚至完全把眼睛给挡住了。
其实这样也好,头发下不过是因为熬夜而变得无神的两只眼睛。
“你不要总是写自己所喜欢的东西,还是要适当去迎合一下大众的口味。”
我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看着牛奶和咖啡慢慢融合,变成比此前更浅一些的棕色。
我很喜欢这一过程,所以为了能让其变长一点,我每次喝咖啡时总会加很多牛奶,虽然这会让咖啡失去原本的味道。
“我很看好你的,但是你要试着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啊。”
不止一个人对我说过这句话。
“这是这次的截稿费用,都在这了。”高桥递给我一个信封,我依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用另一只手把信封接了过来放在一边。
看着白色试图晕染咖啡色,最后却被其完全吞掉,我就觉得很有意思。
“啊,好的。”我机械式的回答了一句,“续签的事情呢?”
“啊,是没有问题,但如果继续这样的话,收益可能就不会有很多,你要想清楚,拿了钱就要办事,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嗯,我知道了。”白色已经全都消失了,我端起咖啡一饮而尽,“我会改的,先走了。”
“你别急,还有话要说。”他伸手拦住了我。
“高桥折木先生,我还有事情要做。”因为没了咖啡,我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给你说了别急。”他好像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又让服务员加了一杯咖啡,我也只好打消离开的念头,继续和面前的男人坐着。
高桥先生一直很照顾我,只是每次和他联系都很费劲,这次见面也是提前一周通过书信交换的意见,为了和他交流,我专门买了一台打印机,只是因为我不想写字。高桥先生的字写的很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从文字中就可以感受到执笔人是一种温文尔雅的性格,事实也正是如此,即便是我这样任性,高桥先生也从来没有提出想要放弃我。
“还有什么事情,您说吧。”看到咖啡端上桌子,我终于是平静了一些,可接下来又险些让我崩溃。
壶里只剩下了一点牛奶,我倒了半天,也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滴,很快就被咖啡给淹没了。
“牛奶。”高桥先生见我这样,也只能先停下了要说的话,问服务员加了一壶牛奶。
看着白色的液体慢慢流出,我才能够正常对话。
“你谈恋爱了吧。”高桥先生突然向我发问。
“啊,为什么这么说?”
“你甚至戴了一枚戒指,现在小情侣不是挺流行的,而且一直焦躁不安的看着窗外,是和女朋友有约会了吧,还有很多很明显的特征啊。”
虽然高桥的第六感一直很准,但这次他的确是猜错了。
我创造了一个爱上了我自己的角色,确切的说,是我去爱她,所以她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突然想起这次的截稿费用就是那篇小说的完结,我不免有些悲伤,在结局里,我安排了一个更适合她的人,至少如果真有一个那样的世界,他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
“先不谈这个,我是想和你说说未来的计划,我要去外国了。”
“去哪里?”我稍微抬了抬眼皮,从头发下方看着面前的男人。
“到北国去一趟。”
“那里现在还在战争。”
“所以我才要去,那边需要能够写东西和报道战争和人民苦难的编辑,以我的影响力,是可以让很多人重视起来的。”
“一路顺风啊。”他突然变得那样伟大,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虽然政治舆论很大,但我还是会把报社开到最后一刻,还有,你现在在单位工作吧,是什么?软件设计?这是你擅长的业务吗?”
“大抵不是。”
“那就别委屈自己了,现在的情况,就不要给自己添堵了。”高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先走了,是后天的飞机。”
“嗯,我送您一下。”
“不用,我叫的车马上就到了。”
我看着高桥的背影上了车,车在转角消失。
在那之后约两年,我收到高桥发来的邮件,里面是有关报社被迫关停的内容(详见17),但至于他本人的行程,并没有告知我,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和他见面。
我确实如他所说,离开了公司,那个禁锢我的地方。
在那以后又过了一年,我遇到了现在正在我身边酣睡的少女,我们正处在飞机上。
这一切是那样梦幻。
让我无法辨别真假。
如果见到高桥,我一定有很多话可以告诉他,比如我剪了头发,甚至还被水原雅要求烫了一下。
我意识到,像这样充实,新鲜且快乐的时光已经很多年没有经历过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