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庆帝“你变得不再像你了。”

庆帝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冰凉，他绕至范闲身前，伸手抬起那颗低垂的头颅，迫使范闲与他对视。

庆帝“你在怨恨朕？”

范闲垂下眼帘，一滴泪珠悄然落地，沉重如同他的心情。

庆帝眼底的满意之色渐浓，兴趣盎然地审视着面前的少年。

庆帝“孩子，就应该有孩子的模样，若过早地世故圆滑，便失去了那份天真趣味。”

庆帝不喜范闲平日里的老成持重，仿佛在瘦削的身影中，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掌控一切的人，应当只有他。

庆帝“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朕记得你初入京都，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庆帝“如今区区几条人命，便让你颓废至此，看来你也不过尔尔。”

庆帝的话语落地有声，范闲终于忍不住低声反驳：

范闲“但他们也是人。”

声音微弱，却清晰传入庆帝耳中。

他故意追问：

庆帝“你说什么？”

范闲“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范闲情绪激动，大声喊道：

范闲“他们也有亲人，有朋友…”

话未说完，范闲在庆帝深邃的目光下戛然而止，那双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他瞬间感到寒意。

范闲“微臣，知错了。”

范闲的声音颤抖，庆帝并未立刻回应，目光却从范闲湿润的眼眶滑落，最后定格在那因激动而微微颤动的红唇上。

他不耐地撇开范闲的头，向榻边走去，边走边说：

庆帝“既然知错，就去领罚吧。”

羞辱与痛楚让他不敢抬头，不敢看向镜中的自己，更不敢直视庆帝。

他想要闭上眼睛，但庆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庆帝“看着镜子。”

庆帝悠闲地看着这一幕，范闲的美态与哀愁，远比任何画作都要生动。

庆帝的目光如同穿越时空的烈火，直直地照射在范闲身上，似乎要将他融为一体。

庆帝的声音如同寒冰般刺骨，让范闲的心头一紧。

他抬头望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心灵深处的烟火被点燃，照亮了他的世界。

当范闲力竭跪地，庆帝方才缓缓起身，走到他身边，细心地为他整理衣襟，轻拍肩膀以示安慰：

庆帝“整理一下再出来。”

帝王身着宽大白袍，负手离去，未再回头看一眼。

范闲望着庆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轻拭手帕，缓缓站起，整理衣衫，拖着伤腿走出了这个幽暗的房间。

他的步伐沉重而缓慢，为了掩饰，甚至调动真气止痛。

宫外，庆帝已不见踪影，只有侯公公静静地等候。

范闲向侯公公微微欠身，便离开了兴庆宫，独自漫步在无尽的宫墙之下。

高耸的宫墙如同他无法预知的人生，他不禁停下脚步，背靠厚重的宫墙，缓缓低垂了头。

秀发遮住了他的面庞，宫女们匆匆而过，窃窃私语。

范闲在阴影中勾起嘴角，如夜昙般神秘而迷人，却鲜有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