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莲房听见了,有些瑟缩,物伤其类。
程少商反而懂了,为何她师父对待下人会下这样重的手。譬如刚刚李管妇嚣张跋扈欺压于她,师父命白壁壮士杀了她,是因为她不知悔改,才吃够了苦头被放下来,还想欺压程少商。这样的人,观念根深蒂固,纠正不回来,不如直接杀了一了百了,免得日后给自己背后捅刀子。
本来杀鸡儆猴,若是有的治的,像刚才其他的奴仆一样,就不会说话。张嘴说话的那个,既然已经见识过雷霆手段,还敢妄自出言惹祸,证明她属于李管妇那类,不如交出去惩治了更省心。
想到这里,她拉开帘子冲她师父笑。知微给她眨眨美目。程少商笑得更开心了。
不管那个婢女怎么求饶,还是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白壁抓着肩膀拖过去了。这人,是带要带走,不带,也要带走。白壁对付叽叽喳喳叫的最有一套,是禽兽就掐了脖子,是人就卸了下巴。
那婢女和董仓管一下都安安静静了。
“凌将军——”
凌不疑看向知微。
“你知道我。”凌不疑笃定,目光似寒冰,“太尉大人,方才真是受教了。”
“你怎么不知道贵人多忘事。”
“况且我又没见过你,只是方才见了凌将军,又想起来都城的一些传闻,这才将凌将军与我面前的人联系起来啊。”
程少商好奇是什么传闻。
那边凌不疑也开口:“在下倒是不知道,都城都有些关于在下的什么传闻。”
知微低笑一声,“倘若我说了,今日我家这些仆从可都要不明不白地死了。改日我与将军遇上了再说吧。”
“将军若没有别的事,就告辞了。”
凌不疑摆手放行。
临走前,知微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将军,这人呢,我们是不认得的,认得人的,都已经被你带走了。”
凌不疑看她一眼,目光又移向马车。
程少商实在好奇凌不疑的传闻,走了一会,拐角的时候偷偷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凌不疑,岂料被抓个正着。
四目相对,俱是一怔。
程少商很快把帘子放下。
“女公子,怎么了?”莲房关切地问。
程少商拍拍自己的心口,跳的好快,“没事,吃多了惊着了。”
啊?
吃多了惊着了?莲房摸不着头脑,忙帮她顺气。
“你可知刚才我为何不让你出声?”知微的声音穿进车厢里,有些失真。
“为何?”程少商有些想法,但是更愿意听知微的想法。
“我虽不认识那董仓管,但是从那刁奴让他上马车,和方才那婢女的表现,想来也是与你沾亲带故。时下注重孝道。你不知他是谁举报,和你知道他是谁举报可是两回事。”知微对“孝”之一字嗤之以鼻。
本来是一个不错的字,但是过分追求,便是愚昧。
“是你大母的弟弟?世人愚昧,倘若你家人知道了,估计还是责骂居多。有些事,做了就做干净,不要显露人前,免得落人口舌,家宅不宁,反而不美。”
程少商没想到这茬,她以为知微只是不想她与董舅爷多费口舌,免得叫人看了笑话。
“那,那这些随从呢?”他们总会……
“今日有人认得那朝廷要犯吗?”要犯几个字咬得重重的。
“不认得!”竟是异口同声。
权势果真是个好东西。
程少商哑然。“少商受教了,多谢老师。”
内心又很快乐,原来这就是被人保护的感觉,原来这就是被靠谱的长辈言传身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