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日记,肖研逸快速翻到当时看到的那一页,深褐色的眼眸中倒映出泛黄纸页上熟悉的内容。
“七月三十一日
今天是姐姐的祭日,可是爹娘都出了远门,说是去看病人。
留我一人在家,让我简单打扫一下姐姐的房间,然后……到井边给她烧点纸钱,祭拜一下。”
接下来就是少女各种漫不经心的抱怨和毫无意义的胡思乱想……
肖研逸看着那被黑笔规整划掉的“到井边”陷入了沉思。
李映雪有明显回避李照月死亡的地点,可是,最后看来,那个幻境里的人明明是“李照月”,当时那凄厉诡异的笑声仿佛还萦绕在耳畔。
难道鬼也害怕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实?
回想起在那个幻境中,紧急情况下他只匆忙扫了一眼日记内容,因为划掉的标记很明显,所以肖研逸第一眼就看到那句话。
在那个少女顶着“李照月”的脸却说自己是“李映雪”的时候,肖研逸就将种种透露着诡异的不合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得出——这里的一切已经是超自然,用科学无法解释的存在了!
有可能他真的死了。
毕竟在此之前,他还泡在湖底,和洛常崎……
就在肖研逸回过神望向靠在一旁巨石上的人,目光猝不及防撞进了一片漆黑深幽,毫无波澜的眼眸中。
洛常崎正安安静静地靠在石头上和他对视,没有说话,看着还是很虚弱,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
“你醒了!”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水……干。”
洛常崎沙哑的声音从微张的唇齿间费力的挤出来,简单明了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好,你等等。”
他们出了幻境就来到这个河边,当时肖研逸还被这超自然现象震惊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就找了一块巨石,在底下休息,顺便也让自己平静一下,想办法面对接下来的事。
在路旁摘下两片宽大的树叶用水洗净,将其卷曲重叠做了个简单的容器装了水,肖研逸来到洛常崎身边蹲下将水一点点喂给他。
一股清凉从干涩的嘴唇进入口中,沁润了洛常崎干痛的咽喉,随着下咽的动作,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带着整个人感觉都多了几分活气。
“咳咳……”肖研逸体贴的给他拍了拍背顺顺气。
“好了,谢谢。”这一刻,洛常崎才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既然你醒了,”肖研逸看着他,一脸的郑重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我们现在似乎不像活着……”
“嗯?”
没有预期的惊讶或慌乱,洛常崎没接话,反倒平静着一脸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好像很期待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
“我推测我们已经死了。”
“肖队,我觉得你应该尊重一下你作为刑警队长的智商。”
洛常崎语气很轻,但是肖研逸还是从中听到三分调侃,七分嘲笑。
肖研逸扶额,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
“作为一个经受严格无神论教育的刑警,眼前的一切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那肖队作为一个刑警一定知道怎么判断死亡吧。”洛常崎看向肖研逸,“符合什么条件才叫死亡呢?”
血液循环停止,脉搏消失,呼吸全无,心死亡是最直观判断一个人死亡的标准。
听着洛常崎的引导,肖研逸脑子里自动将死亡标准过了一遍,这下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感受着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跳,肖研逸陷入沉思,
“如果我们并没有死亡,我们是怎么从湖底来到这里的呢,还有那个能真实触摸到的幻境……”
“这么说,到这里来之前你是清醒的?”
洛常崎目光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看着洛常崎的眼神多了一些不明意味的探究。
肖研逸微眯着双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这里的一切?”
洛常崎轻笑,“肖队长觉得是为什么?”
“你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说着,肖研逸又向洛常崎凑近了一些,看着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苍白清瘦的脸,肖研逸毫不避讳的直视洛常崎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什么。
没等洛常崎开口,肖研逸又继续说了下去,同时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双幽深沉静的眼睛,不露掉一丝一毫地变化。
“或者说,就是你设计把人弄到这里来的。”
洛常崎似乎料到他想问什么,抢先说出了他接下来想问的话,
“是我,悄无声息将方士明弄到这来实施犯罪,然后又跑回去杀了他母亲灭口,再贼喊捉贼的报警,故意引起警方的怀疑,肆意犯罪,公然挑衅警方?”
洛常崎不气反笑,“肖队,一个家世普通,跟我毫无瓜葛的人,这么大费周章,我图什么呢?
我是个怕麻烦的人,要是我真想杀人,会有更多更直接的办法,还不至于用这么不过脑子同时显得自己很智障的办法。”
“那天晚上,罗淼自爆,你和冯丘云同时出现在附近,你又作何解释?”
“很明显,我是去救人的。你也看到了,我和挟持人质的人并不是一伙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天晚上会出事?冯丘云会去那,”
肖研逸双眉紧锁,拎起洛常崎衣领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言辞步步紧逼,像是在做审讯,
“警方的人都跟丢了,为什么你能第一时间找到她,你和凶手是什么关系?”
“肖队,你先冷静点,”肖研逸松开抓着他衣领的手,洛常崎不急不缓地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
洛常崎看了一眼认真严肃的脸,心知要是说不出个让他满意的一二三,估计这事一时完不了。
“好吧,钟翠琳死的那一晚我确实不是偶然遇到,”听到这,肖研逸的目光又冷了几分,“换句话说,我就是去找她的。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什么?”
“我的背景相信你们之前都调查过了,我是A大心理学专业研究生。
而我的导师研究方向就是大众心理学与邪教的联系,所以我正在做这方面的研究。”
“这和钟翠琳有什么关系?”
“方士明失踪的事被传的神乎其神,,被人发到了一个专门研究这类光怪陆离事件的论坛上,正巧我注意到了然后就研究了一下。”
“通过一些渠道,我发现方士明和他母亲都接触过一个叫‘天选’的组织。”
听到“天选”组织,肖研逸突然有些激动,连带着声音都抑制不住地大了起来了。
“你知道‘天选’组织?!你知道多少!”
“不多,只知道这个组织十分神秘,打着上帝救赎的旗号,但从来没见过具体的组织形式。
每次有动作都会引发死亡和极端的社会恐慌。
他们的信徒就像潜伏在正常人群里的恶魔,分不清,抓不到,必要的时候才会现出原形……”
潜伏代表着未知,而未知往往伴随着危机和恐惧,不知情的人身边就像埋了一个定时炸弹,随时会致命;而想要根除他们的人不知道他们在哪,规模有多大,分布有多广,整日都在担惊受怕,惶惶不安,经受着精神的折磨。
“顺着这条线我查到了一些线索,就想过去看看情况,可惜还是去晚了一步,我到的时候,凶手已经行凶,被我撞破,跳窗跑了。”
“那你那天审讯为什么隐瞒?你留下手上的血迹就是故意告诉警方凶手信息?”
洛常崎眸光一动,不得不说,肖研逸真的很敏锐,光从简单几句话就把所有不合理的线索串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