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是谁在哭?
声音忽远忽近,啜泣声中似乎还带着含糊不清的呢喃,细细听,一声,两声,断断续续,似笑非笑……
“呜呜呜……嘻……嘻嘻……”
“呜呜……好疼……”
“嘻,嘻嘻……死……”
看不到光,没有尽头,眼前是无尽的空旷和黑暗,犹如地狱深渊。唯有那诡异的哭声从四面传来……
由心底蔓延开来的冷意仿佛是被那诡异哭声催动的毒蛇,带着恐惧和不安顺着脊背爬满全身,最后锁住咽喉,让心跳在一片恶寒和恐惧中慢慢减弱……
不……
“洛常崎……醒醒……”
是谁在叫他?好熟悉的声音。
一声声呼唤仿佛从渺远的黑暗深处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诡异的哭声渐小,寒意褪去,恐惧消散,宜人的温暖包裹住他……
好想看看那个声音是谁……
洛常崎气息微弱,脸上毫无血色,本就白皙的脸此刻苍白如纸,嘴唇因缺水布满了干裂泛白的死皮,若不是那紧锁的眉头和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平常人很难将他和活人联系在一起。
“洛常崎?醒醒。”
肖研逸轻声唤着怀里的人,用手轻轻抚平他深皱的眉头。
高烧退去,洛常崎的身体却异常冰冷,无奈之下,肖研逸只好将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
回想起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之前,他受了很重的伤。
手掌伤口触目惊心,感觉动一动都能看到里面的骨头,更别说还有看不见的内伤,这让肖研逸不免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一个能救治洛常崎的人,或者医院。
可是问题是,这里根本出不去,明明是木质的门窗,却像铜墙铁壁一样牢固。
雕花窗棂,碧落画屏,落地青帐,像是古代某个大家闺秀的闺房,而印花的纯白桌布,嘀嗒响的摆钟,床前案几相框里的黑白相片,梳妆台上的胸针,珍珠耳环又透露着新式的洋气……
拿起相框,里面是两个笑容灿烂的小姑娘,相框背后写着两个名字,李照月,李映雪。
放下相框,肖研逸绕到房间另一边,一下就被摊开放在桌面上的本子吸引住了目光。
泛黄的纸张上是工整隽秀的字迹,粗略扫过,应当是日记一类的东西。
“今天是姐姐的祭日……”
开头顿时引起了肖研逸的怀疑,就在指尖碰到纸页的瞬间,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哒,哒,哒……”
“吱呀!”
门被人从外面轻松推开,四下静无一人。
来人梳着两股麻花辫,一身干净的民国学生新装,脚下的小皮鞋踩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肖研逸暗处攥着日记本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唔,还没醒吗?大哥哥?”
李映雪轻轻拍了拍躺在床外围的肖研逸,看着他没有清醒的迹象语气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嗔怪和不悦。
“不是说是姐姐的朋友吗,说好的今天要帮我收拾姐姐的房间的嘛,可是现在还不醒,怎么帮我呀?”
“唔……爹娘又不在家,又没人帮我,我一个人怎么做得完嘛。真是的,我还要去学堂呢……”
“晚了先生又该罚我了……”
李映雪在床边走来走去,似是在自言自语的抱怨,可话却一字不落的让肖研逸听了进去。
被褥下,肖研逸将手里的日记本往洛常崎的身侧塞了过去,紧接着一个翻身,露出了一副睡眼蒙胧被吵醒的样子。
“谁啊,一大早的……”
“咦?大哥哥你醒啦,太好啦!”
“你是?”
“大哥哥怎么忘记小雪的名字了?”
李映雪一扫刚刚的含怨苦瓜脸,这会反倒带着点小姑娘的娇气和任性。
“家里没有多余的客房,昨晚还是我带你们来姐姐的房间休息的呢。”
“……哦对,想起来了,忘记谢谢你了。”
肖研逸很上道,一拍脑门,一副刚睡醒脑子不清醒的样子。
“嘻嘻,没关系啦!你们是姐姐的朋友,也是家里的客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嗯……,”肖研逸有意无意的扫过一旁的照片,“小雪……和你姐姐长得真像啊,不仔细看还分辨不出来呢,都一样好看。”
李映雪捂着嘴咯咯咯地笑,明显被肖研逸的话哄的很开心,
“怎么可能呀,我和姐姐又不是双胞胎,怎么可能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姐姐胆子大,常喜欢穿男子的衣服偷偷溜出门玩,我才不像她呢……”
“哈哈哈,是啊,刚认识你姐姐的时候,她眼角那颗泪痣一下就让我记住了她。后来志趣相投,成了很好的朋友。”
“唔……很多人都说姐姐眼睛很好看,是因为长了泪痣吗?要是我也有就好了……”
李映雪听到肖研逸的话,似乎有些失落,手不自觉地抚上眼角。
“是吗?”
肖研逸盯着那低垂的眉眼,微颤的睫毛下一颗泪痣赫然印在眼角。
眼前的人还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叹了口气,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反倒有些楚楚可怜,
“可惜,姐姐已经不在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我们赶紧帮姐姐把房间收拾妥当,也算是对她在天之灵的告慰了。”
“嗯,”肖研逸动作干脆利落地从床上下来,丝毫没有要废话的意思,“需要我做些什么?”
“他……”李映雪看向床上的洛常崎。
肖研逸面不改色地替床上的人掖好被子,说道,
“他身体弱,还生着病,有什么事我来就好。”
“……好吧,那我们来打扫姐姐的房间吧。”
“哥哥,”李映雪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仿佛一个邻家小妹妹,“我提不动水桶,要不你到院子里的水井打一桶水过来吧。”
“好。”
肖研逸径直向门口走去,而他背后,一道诡异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他,原本单纯无害的脸悄然露出瘆人的笑意。
“对了。”
肖研逸收回跨出门槛的一只脚,回过头,一切如常。
“怎么了?”李映雪的声音中带着疑惑。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李映雪轻笑,“刚过晌午呢。”
“嗯。”
这回,肖研逸没有犹豫,径直走了出去。
门外,四方围合的院子门窗紧闭,四下无人,而院子中央是一口水井……
肖研逸沿着院子四周转了一圈,从房屋之间的过道望出去,是足有三米高的围墙,这么封闭的环境,要是着火应该很难逃出去……
李映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见肖研逸并不急着打水,顿时有些不悦,脸上明显多了些不耐烦。
“哥哥,我们还是快点打水吧,早点收拾完比较好。”
肖研逸没急着回答,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平时照镜子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看房间里没有镜子,好奇问问。”
“那是姐姐的房间,跟我照不照镜子有什么关系?”
肖研逸笑而不答,转而故作神秘的向她招了招手。
李映雪不明所以,向他靠近了一些。
肖研逸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压低声音,
“刚刚我看到你姐姐了。”
“什么?!不可能!”
这么能装?那惊讶的表情看着都不像演的,看来得给她来记猛药了。
“你不信?就在水井里,”肖研逸弯下腰,靠她更近,“她跟我说……让我带你过去看看她,她有话跟你说。”
“不可能!你骗人!你一定是在骗我!姐姐已经死了,你怎么可能看到她!”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道你不想见见她吗?还是说你知道她死在了那里?”
李映雪被肖研逸一步步逼到井边,后脚碰到井边时下意识身体一颤,随后颤颤巍巍地转过头,双手不自觉攀上井口。
井里平静的水面犹如一面天然的镜子,将井口往里探的人脸照得清清楚楚,就连那人眼角的泪痣都一清二楚。
一张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略带英气的长相,眼角缀着一颗泪痣,是李照月!
“啊!!!不!这不可能!!”
趴在井口的“李映雪”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已经死了,李照月。”
就在肖研逸念出“她”的名字时,四周突然燃起熊熊大火,将整个院子包围。
“啊哈哈哈……”
“李照月”突然变得疯疯癫癫,嘴里不断发出凄厉诡异的笑声,听得人心里阵阵发毛。
要看火势越来越大,肖研逸顾不得“她”,连忙向房间里奔去,洛常崎还在里面!
“哈哈……哈哈哈……死!都去死!都留下来给我陪葬!啊哈哈哈……”
身后传来巨物落水的巨大声响,徒留“李照月”恶毒的咒怨久久不散。
就在肖研逸抱着洛常崎冲出房间的那一瞬间,四周的一切突然化为灰烬随风飘散殆尽……
难道这只是一场梦吗?
肖研逸突然想到什么,在洛常崎怀里翻找着,突然,一本日记映入眼帘,
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就打破了他的现在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