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了半个夜晚的人们终于肯歇息下来,男人们三两成群坐在望台上喝酒,女人们呢,则围着做了一圈,聊着家常里短,甚至有的,已经靠在温暖的大腿上睡着了。
我现在可没什么好心情,几句话先打发了吴然,接着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去女人圈里找熟人,没找到,索性直接挨着一个老嬷嬷坐下,听她唱悠远绵长的歌谣,心渐渐平静下来。
我和巴太退婚了。这一行大字不间断的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仿佛是一条岔路口,让我和巴太的生活不会再产生交集。
我这颗心,也好像死了,我想,我得离开阿勒泰,好好休息休息,至少等巴太和库兰的婚礼举行完再回来,
只是,高大漂亮的巴太穿上婚服,是什么样子呢?
思绪随歌声飘远。
我渐渐闭上眼睛,也将要睡着。
“文秀!文秀!”
“唔,嗯?”
“是我啊,托肯,巴太不见了,那群男的说他喝完酒就不见了,快去找啊文秀!”
我的心猛然一惊,巴太的哥哥就是喝醉酒倒在路边被雪冻死,我一时后怕极了睡意半点全无,扑棱一下坐起来,顾不得考虑太多,撒开脚丫子就跑。
平板鞋将草地踩得沙沙作响,风声在耳边呼啸,巴太会去哪呢,文秀,仔细想想啊,他回去哪呢?
我回想起,初见巴太时,他领我去的那棵近乎于干枯的大树,上面系了他小时候最偏爱的小马,于他而言是意义非凡的存在,
“我有什么烦恼,我都会来这。”
我回想起巴太的话。
毫不犹豫,我调转方向,跑了五分钟就上气不接下气,但好在立马就到了。
光线昏暗,只隐隐月光,我看见那个高大的少年坐在粗粝的树干上,抱着酒瓶,要倒不倒。
他真在这儿。
我长舒一口气,犹豫着走近,男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传进耳朵,我看见巴太又举起酒瓶灌了几口,接着酒瓶被甩出去,哐当一声砸在地面蔓延的树干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吓了一跳,惊呼一声。
我立马捂住自己嘴巴。
再怎么说,现在和他见面也很尴尬吧?
巴太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呜呜咽咽,碎嘴子和自己说了好些话后,然后一拍树干,
“文秀!呜呜呜”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看见我了,但是显然,他头都没朝我这个方向。
“文秀,你干嘛不喜欢我呀呜呜X﹏X”
“你喜欢那个小白脸干什么?”
“我才是最喜欢你的啊呜呜,我婚服都买好了,你说好了要娶我,出尔反尔,坏女人!”
“#%&……%”(哈萨克语)
“#*%……%”(哈萨克语)
喜欢…我?
巴太说,他喜欢我?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切发生的这样突然和意外。
叫人一下大喜过望。
晚风拂面,夹杂着甜意,我缓过神来,悄悄咪咪爬上树干,巴太正在捂面痛哭,我心疼坏了,我们定然是有什么误会吧?
“巴太?”我鼓起勇气,轻轻喊了他一声。
巴太:??(幻听,继续哭)
我心如擂鼓,又喊了一声。
巴太一下转过身来,对上我期待的目光。
借着柔和的月光,我抬眸看他。巴太半耷的眼睑因为酒意染了抹淡淡的胭色,醉眸微醺,高大的身躯遮去半数光亮,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头晕,他现在神情混沌,居然让我品出了几分与他完全不搭的乖巧。
男人线条流畅的轮廓隐在昏暗的光线中,碎发贴着眉,惺忪的眼眸就这样安静看着我。
“文秀,你来了啊~”
巴太以为是梦,笑笑地叫我,哀哀地就要抱过来,
这一声被酒意浸染,带着些微的沙哑与低沉。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嗯。”
我坐在半空的树干上,无法反抗男人不容抗拒的拥抱,只能低头浅笑,也答应了他一声。
巴太得到我的回应,似乎是得到了鼓励。
接着我便被突然圈进他温暖的怀抱,他身上的苦艾香弥漫开来混杂着酒气,我从未离男人这么近,尤其还是我喜欢的男人。
我忽然觉得自己身体里某处重重地跳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带着未知的重量从高处雷霆万钧地砸下来,余震带着心脏也跟着震了震,血液随之上涌,有小小的火花在脑海里“刺啦”一声,不管不顾地炸了一下。
我听见他将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凑近我的耳朵,热气升腾,
他的声音酥酥的,麻到人的骨子里,
“文秀,喜欢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