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打来的猎物全做了野味供今日宾客享用,林玄泽让下人取了红狐皮,这上好的皮子他必要自己留着,陈怡也让身边的阿兰去灶下取狼皮
“天凉了,这狼皮给祖母做件大氅刚好”
酒过三巡,有人嫌秋猎无趣,便提议让各家女眷献艺,说这话的人显然是醉了,在场女眷身后站得可都是在京四品以上官员,最差也称得上一句“书香门第”,要论才艺,不是没有,但却不愿从舞女之流供人取乐。有人打着哈哈想岔开这个话题,可谁知起初提议那人不但不知收敛,还大声嚷嚷起来
原本他那句话没有多少人听到,这一嗓子嚷嚷起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人们诧异地看向这个出言不逊的醉汉,脸喝得通红,眼神迷离还打着酒嗝。见众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不屑地打量自己,一时也觉得尴尬,就见此时,他摇晃着脑袋似乎在找什么,然后竟把一旁的女儿推了出去
“去,给大家跳个舞助助兴”
姑娘看着也就十四五岁,毫无防备的被推出来还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在地上,待回过神来后更加无措,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去看众人的眼睛,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的母亲
其母是个穿着素锦色广袖长裙的中年女人,见女儿处境难堪,急得直掉眼泪,正不断拍着丈夫的胳膊求情
“你真是醉了脑子不清醒,这不是让女儿丢了脸面?你快,快将眉儿叫回来啊”
那醉汉被扯得不耐烦,一把将自己的妻子甩了出去,那女人的脑袋眼看就要撞向桌角,身边的陈怡眼疾手快架住了她,将人扶正后便冷脸厉声向那人道
“今日是皇家办的秋猎,刘大人何必如此扫兴,既丢了自家脸面,也在皇上太后以及各位殿下面前失了礼数,白白坏了大家的兴致”
“嘿—”
那人扔了酒杯回头不屑地看了一眼陈怡,冷哼一声
“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管得倒宽,老子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什么货色!臭婊子”
闻言,陈为民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他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岂容外人只三道四?他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刚准备动手,还未起身,高嘉晨便先他一步站起来,怒声道
“刘峰山你活腻歪了?!”
“高嘉晨你给我坐下!”
“哥!”
高墨宸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自从婚宴时丢尽了将军府的脸,他这个月安分守己,一直也没闹出什么动静,因为没有实权,他停职在家,深居简出。他也不知道高嘉晨什么时候跟右丞千金有了联系,当他知道这件事后想阻拦时,却发现这个弟弟早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今日秋猎本想来散散心,顺便观察一下朝中局势,谁知刘峰山这个工部尚书闹了笑话,闹了就闹了,心想左右不是他丢人,谁知高嘉晨竟也能冲冠一怒为红颜
刘峰山却没有将高嘉晨放在眼里,冷嘲道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高二少,高家今时不同往日啦,我劝你也消停些”
“虎落平阳被犬欺,今日被丧家之犬咬了一口我认了,人若只有狗那般心胸,倒不配为人,只是陈小姐素来与刘大人无仇,听闻工部的账上前些日子有块空缺,刘大人请奏左相拨公款未得准许,莫非今日是借着酒劲有意报复?”
一番话,不仅挽回了高家的颜面,将刘峰山比作丧家之犬,里里外外骂了一通,又借题发挥给姓刘的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可谓一举三得,而陈为民亲眼所见高嘉晨的出色表现,替女儿出了这口恶气,心中对其芥蒂也少了些
刘峰山被骂得没了面子,便又在自己女儿身上找存在感,他气哼哼地那起一个酒盏砸向畏畏缩缩站在那的姑娘
“跟个木头似的站那干嘛?快跳啊,大家都等着呢,别给老子扫兴…”
话落,但闻“啪”地一声,一个茶盏从上首飞来这刘峰山脑袋上开了花,随后便是刘峰山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他一边捂着脑袋一边挥着拳头乱骂,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淌了下来
“他娘的,谁…”
血流进他的眼睛里,模糊了视线,刘夫人刚刚还在哭泣,此时见丈夫满脸是血当即昏了过去。刘峰山正要继续骂,血幕中,坐在上首的林清念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霎时,酒醒了大半,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到了宴席中央
“公主息怒,罪臣酒后口无遮拦,一时糊涂啊”
林清念直接无视他,春柳取了薄披风裹在那姑娘身上,将人搀扶到一旁坐下后又给沏了茶,此时宴上已经归于死寂,春柳偏在此时出言宽慰那姑娘
“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但可以反对命运的不公,小姐切莫让一些烂人烂事误了自个儿才好”
这话被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真切,谁都知道,春柳的话就是长公主的意思,这是拐着弯的下刘峰山的脸面
“公主…”
刘峰山还想求饶,刚一抬头便对上林清念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又急忙低下头。林清念垂眸扫了他一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便见那酒杯又落在刘峰山面前摔地稀碎,吓得他抖动着肩膀往回缩了缩脖子
“糊涂了就回家休息,这要是一直糊涂着,可怎么为百姓办事儿啊”
“是…公主说的是,罪臣殿前失仪,这就回去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