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依偎”的姿势。
徐均朔愣住了。鹤的主人是个强大的哨兵,这点毋庸置疑,可是通过触碰鸟喙,他敏锐地感知到对方的精神海似乎并没有向导进行过常规梳理与安抚。防备心很强,他这么想。
可我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向导,为什么它好像跟认识我一样?难不成我以前在隔壁辖区出任务的时候见过?
“嗯。谢谢。”郑棋元取了通行证,压下杂乱心绪,在原地悄悄调整了呼吸,转过身去。
年轻人侧着身,几乎有半个他那么高的大鸟窝在他怀里,还闭上了眼睛。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它的羽毛,温暖平和的精神力逸散出来,顷刻包围他全身。
连续数月狂躁得他不得不关起来的鹤安静极了。
他僵硬地愣在原地。来自熟悉向导的安抚像泉,细水长流地渗过龟裂土地,给他几近麻木的感知熨帖地抚平了疼痛。
他想喝止鹤的动作,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口。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堵住他的喉咙,最终化成无声的哽咽。
“徐均朔。”他说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的,“不要浪费你的精神力。”
向导笑起来,依然带着明亮的少年气:“不是浪费。我很喜欢它,就当谢你替我挡雨了。”
他们从靶场步行到辖区最高中心塔的时候,郑棋元一直撑着那把宽大的黑伞,他自己半边肩头都有点微湿。
他还是这样,没变过。郑棋元到现在还记得初次见他时,他也是今天这样的口气,只不过更有活力,也是。他大病了一场,无论怎么恢复,精神海受到的创伤依然是无法估量的。
自责再次张牙舞爪地缠绕上心头,他们一齐伸出吐信子的蛇头朝他嘶叫:远离他!远离他!不要再让他为你受伤,为你涉险!
哨兵不禁抿紧唇:“举手之劳。”
“联络员确认过了吗?”他松开手站直了,“我现在应该去负责人办公室报道了。您要陪我吗?我不太熟悉这里的环境。”
经过表层疏导,他确认了:这个人他肯定认识。但创伤带来的并发症实在是严重,导致他丢失了短期记忆。虽然不清楚是哪些,但好歹不影响正常生活。
自从醒来到老师陪同做完了康复及疏导训练,他还没碰上什么他觉得熟悉的人。这个人给他的感觉熟悉得过分,连他见到对方精神体后下意识的屈起指节刮一下的小动作都同样熟悉。
下意识的动作骗不了人。能触碰到对方的精神体,也充分说明对方并没有对他产生戒心——绝对是熟人!就是得再接触接触。他悄悄在心里盘算着。
郑棋元滞了三秒:“联络员会带你上去。我还有任务。”
大厅银白的地面反射冰冷的灯光。联络员从前台转出来:“啊你好啊同学——呃徐均朔?! ”
“顾易!”
顾易登时不管不顾地狂奔过来,抱住了他。他的白熊同时自虚空中显现出来,“吨”地一声落地,从背后囫囵把他抱住。
一人一熊抱着他,显得他像是什么正反两面都煎得很均匀的馅饼。
毛茸茸的皮毛和两只巨型钳子似的大爪子暖和得过分,登时驱散了徐均朔身上的寒意。顾易让精神体对他进行了浅层的精神微调——真是难为他一个战斗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