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弥留之际,眼前闪过的都是燕北的秀丽风光,她让燕洵一定要活下去,即使苟延残喘,也不能放弃,因为燕北的百姓和燕家的亡魂还在等他。
天边滚雷闷响,宇文怀无聊至极打出一个哈欠。
宇文怀“真是无趣,燕家乃乱臣贼子,皇上怎么可能放过一个?”
宇文玥“皇上已经赦免燕洵,你还想做什么?”
宇文怀“让开,皇上真赦免,怎么定北侯夫人未携圣旨?没有圣旨,就是借口!我要亲自斩下燕洵的头。”
他舔了舔嘴,眼神得意猖獗。
宇文怀“就像斩下他爹定北侯的头一样。”
破月剑拦住宇文怀去路,高台之上,仿佛他再往前一步,宇文玥不介意动手像他打燕洵那样打下高台。
宇文怀“你不要以为背靠伽蓝公主,就是大魏的主人,监斩燕家余孽,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宇文玥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就在这时,圣旨终于到了,传旨太监宣读内容,赦免了燕洵死罪。
宇文玥“圣旨已到,所有人不得僭越。”
宇文玥收剑回鞘,宇文怀冷哼不作声。
听到这个消息,元淳激动晕倒,但燕洵好像没听到一样,沉浸在伤心绝望之中,上天似乎目睹了这悲惨的一幕,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雷声滚滚而来,稳立高台之上的角柱突然应声而倒,撞翻了熊熊烈火燃烧着的焚化鼎。
宣旨太监回宫后,对魏帝身旁的伽蓝示礼,随后将所见所闻禀明魏帝,本就满怀愧疚的皇帝身体颤抖,伽蓝及时扶住他,这才避免摔倒。
魏帝高坐皇位,宽大的袖袍遮盖住整张脸,不知情绪。
重华宫
伽蓝一身疲惫回来,看见等在殿中许久的舅舅李虎。
她并未被禁足,而是父皇禁行她去九幽台,担心她会心软下令跳过验尸环节,会看到那样凄惨的场面郁郁寡欢。
唐国公李虎“重华宫的侍女怎么照顾的,竟让老夫的宝贝外甥女消瘦了那么多。”
李虎气愤拍桌,他眼里的伽蓝憔悴得走路都显得几分勉强,伽蓝深知舅舅眼中的她,在侍女的搀扶下快步走到了李虎身前,微微一欠身。
伽蓝公主“舅舅,不怪她们,是伽蓝这几日心事重重,吃不下。”
唐国公李虎“唉,生在帝王家,尤其坐上了那个位子,考虑得自然比所有人都多,定北侯谋反灭门一案皇上也是有自己的考量,舅舅这次来,就是和你们来说这件事其中的原委。”
伽蓝知晓舅舅用意,自亲眼见了定北侯尸身那晚,她和阿玥的神色可见抑郁不乐,舅舅此行来就是为了开解他们心中苦闷。
这时殿外响起侍女的敬语,宇文玥一身黑色锦衣肃然走进,看到唐国公在也是有点诧异,规矩行礼。
李虎看见他,脸上不似往日严肃,示意他先坐,然后将皇帝真正的打算娓娓道来,首先就抛出了一句让他们震惊的话。
唐国公李虎“皇上知道定北侯不会反。”
伽蓝公主“父皇知道?那为什么……”
唐国公李虎“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定北侯?”
李虎深深看了一眼宇文玥,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他会作何反应,收回眼继续道:
唐国公李虎“一定要杀定北侯一家的原因,除了忌惮燕北势大,是皇上已经决定为你和忠远伯铺平道路,皇上看得出看似平静的大魏下暗流涌动,也知道如今大争之世列国征伐不休,如此内忧外患,而诸位皇子竟无一个可堪大用,有权谋的无君主仁德,有仁德的又重情优柔寡断,襄王虽然可用,可惜出身太低。”
说到此处,李虎无奈摇了摇头。
唐国公李虎“伽蓝,你出生时大师的预言可还记得?”
伽蓝公主“记得,皇后腹中之女乃天命祥瑞,必旺家国旺宗室,其子孙后代也必可以使家国繁荣昌盛。”
唐国公李虎“没错,你也知道皇上一开始是因为这个预言才亲自把你养在身边,可这些年皇上早已不止因为预言,皇上认为可安天下的人必定是得到天命眷顾的一家子,而你注定会生出平天下安万民使国家繁荣昌盛的孩子,所以皇上要未雨绸缪为未来的新君铺路,彻底除了定北侯这个心腹大患。”
伽蓝手捂在小腹处,目光复杂看向宇文玥。
宇文玥此刻算是明白了,却是惊讶不已,自古以来没有一个皇帝不想专权,牢牢把持着皇位,就算培养新君即位也是要等自己身后事,在自己还能把持朝政时,绝对不想储君有自己的野心,私自结交党羽当他不存在越过了去。
而前不久皇上为他和伽蓝赐婚时,官职连提,还明晃晃让他培养自己的势力,甚至不是将拟定好的官员推给他,而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势力,用来保护伽蓝的势力。
宇文玥“因为皇上想推伽蓝公主上位,外界的议论与压力必然很大,门阀间的野心与争斗又从未停止,所以定北侯是不会反,但一个人的实力到达一个程度,他不想做,背后的势力也会推着他做,皇上才出于担心以谋反罪杀了定北侯一家,给众门阀一个警告,只是没想到最后事情的结果……”
李虎多看了宇文玥一眼,没想到这小子诚惶诚恐的,连个话也周全得似没有一点错处,不过这不证明伽蓝没看错,皇上与他也没看错人吗,对权力没有野心,又对伽蓝一心一意,继而把他的话延了下去。
唐国公李虎“只是没想到最后事情的结果超出了预期。这件事皇上早有决断,你们不用自责,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老夫和其他柱国是一定会劝诫皇上的。”
深深叹了口气,心疼看着伽蓝。
唐国公李虎“帝王家的算计与野心从来不逊色任何波诡云谲,外甥女啊,我知道你医者心肠,看不得无辜者遇难,可当今世道太乱了,皇上不作打算,将来就会有人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往好处想一想,定北侯一家死了,换来的是燕北百姓没有遭受战火。”
伽蓝抿唇点了点头。
伽蓝公主“伽蓝知道的,舅舅。”
尽管这就像用一人换一船人的命,怎么做,都不对。
李虎走时,叮嘱了宇文玥几句,要好好照顾伽蓝。
李虎走后,伽蓝周身罩上了一层淡淡的伤感,燕红绡的死对她的打击还是大了些。
伽蓝公主“父皇确实疼爱我,竟已经打算好了我们的孩子未来的事宜。”
宇文玥目光一片柔和,伽蓝的这句“我们的孩子”让他心里很暖很暖,但现在还不是认真探讨这个的时候,他仰视着伽蓝琥珀色的眼睛,轻声说:
宇文玥“公主小憩一会儿吧,养养精神,臣去备公主午时的药膳。”
伽蓝挽过他一缕头发,幽怨地剜了他一眼。
伽蓝公主“阿玥何时学会对我说谎了?明明是想去见父皇才对吧,听到舅舅说父皇有意为你我铺路,你慌了对不对?”
宇文玥捉住伽蓝的手,握在掌心里,没有一点儿被拆穿的窘迫。
宇文玥“臣确实想去见皇上,不问心中担忧,至于说慌……公主明鉴臣心,臣并非有意,臣只是在听到公主说出‘我们的孩子’想到成婚那日,若是在新的一年,许能让皇上同年便看见孩子的出生。”
他目光灼灼,似言下之意是让伽蓝做好准备,他会努力的,伽蓝漂亮的脸蛋倏地红透,低低嗔了句:
伽蓝公主“青天白日的,你……说什么胡话呢,不理你了,阿玥学坏了。”
伽蓝羞愤起身径直回寝殿,宇文玥眸中含笑,只要伽蓝不会一味沉浸在伤感中,他学坏,不,本来在她面前,他心里就不“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