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

仲春

围猎场

虽然倒春寒后面才冷，这会儿刚入三月温度正适宜，宇文玥还是取了件乳白色斗篷给迦蓝披上。

勋贵们骑在马背原地绕圈，都想在迦蓝面前博个眼缘，好升升自己的地位。

赵西风“燕洵，还看呢，忠远伯如今就差一把君子剑，名正言顺，你没戏。”

长安五俊一下少了两个，也堵不住赵西风那张欠揍的嘴。

燕洵冷哼一声，仍然盯着帐外形似夫妻的两人。

宇文怀“这你就不懂了吧，只要忠远伯一日未收到君子剑，在我们燕世子心里就还有机会，可惜呐。”

宇文怀两手一摊感叹道，又像在嘲讽自己。

这时魏帝从帐中走出，不成规模的勋贵立时集体下马，步上前躬身，齐声：“参见皇上。”

魏帝随意摆了摆手。

魏帝“今日的围猎朕要看看你们马上的功夫，这眼睛和手头都准不准，这箭筒里的箭不少，用完了就回来补上，今日谁猎兽猎得多，朕有赏！”

“喏！”

这些公子下意识看向迦蓝，眼神晶亮。

他们觉得这世间没什么奖赏能比得上在迦蓝公主面前多出现一时半刻，见魏帝神情有些危险，王太监出声道：

王太监“诸位公子，这边领箭筒吧，早些开始狩猎，猎物才能多不是？”

闻声，勋贵们以为真有可能如愿以偿，当即奔向一侧随行的侍从，接过手里的箭便上了马。

燕洵犹豫地看向被魏帝单独叮嘱的宇文玥，心里不平衡的滋味蔓延开，风眠将领来的箭筒挂在马鞍旁，看着自家公子为情所困的模样，不由说：

风眠“公子别瞧了，过些时日夫人来京，许会给公子求来这门亲事也说不准啊。”

风眠到底偏向自家主子，求娶迦蓝公主能不能实现不好说，森林中野兽那么多，这般分神伤了才是大忌。

燕洵拍了拍风眠，随后翻身上马，貌似心中有了主意。

魏帝看好宇文玥，挥挥手让人专门呈上来了一张弓，通体乌黑，却又在某些特定角度折射出内敛的威势，弓弦的冷光仿佛寒锋利刃铮铮杀气。

魏帝“好弓才配得上朕亲封的忠远伯，这弓跟朕的年岁可不短，尘封这些年，是该让它跟个好主人再一展当年的威名。”

魏帝怀念地抚过弓身。

宇文玥“谢皇上，臣定不负皇上托付。”

宇文玥垂着头，腰间的玉佩穗随风轻轻飞扬，他双手沉甸甸托着那张爱屋及乌赏赐的弓，正要再说些话，魏帝身后冒出两个小家伙，盯着他手里的弓一眨不眨。

李渊“皇爷爷真的同意他了诶。”

李神通“好霸气威武的弓，等他以后拉不动弦了，作为姑姑的驸马，给我们也师出有名嘛。”

宇文玥“两位孙少爷……”

两个小家伙打得一手好算盘，迦蓝忍不住朝他们招手，然后不轻不重掐了一把他们软乎乎的脸颊。

伽蓝公主“你们两个，以为忠远伯比你们大多少啊，等他拉不动弦了，你们估计也难拉得动。”

宇文玥同意点头。

李渊和李神通不乐意了，挥舞起的拳头没来得及向他宣威，魏帝就拎着他们的后领拎了回来。

李渊“皇爷爷，姑姑又偏向忠远伯！”

魏帝“那难不成要偏向你们啊？”

李渊一噎，魏帝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对宇文玥露出委以重任的神色。

魏帝“刚才那些勋贵的眼睛瞧见了吧，这天底下没有人不想求娶朕的迦蓝皇儿，今日你若拿不下围猎第一，朕可要再重新审视你一番了。”

宇文玥握紧手中长弓，郑重作揖。

宇文玥“臣会全力以赴，夺得这次围猎头筹。”

魏帝鼓励地一拍他肩膀，看向前方侍卫牵出的两匹优良骏马。

……

河谷旁，一名粉衣女子衔着片翠绿的叶子，隐心带着成果前来汇报。

隐心“尊主，我已经在那些野兽身上动了手脚，只要您一曲吹去，就能控制野兽掀起兽潮，哪怕迦蓝公主再厉害，也逃不出这么大范围的袭击。”

萧玉笑着取下竹叶。

萧玉“看来取大魏的天命也不是很难，就算她逃得过兽潮，前面也还有更危险的等着她。”

萧玉“原以为白虹贯日会让大魏皇帝对我们心生提防，如今看来，帝王的猜忌心永远更胜一筹，竟敢大张旗鼓举办一场春季围猎，不做丝毫防范，若是迦蓝死了，最怨不得的就是我们了。”

萧玉微笑着捻动竹叶，透过广袤森林仿佛看见那马背上英姿飒爽的红色身影。

围猎场有专门喂养的动物，小如一只兔子大如一头鹿，勋贵们显然不满足这些没有野性的动物，都往更深处的森林穿行。

忽然一只狍子出现在视野，狍子憨傻人尽皆知，有人打了它，它都要屁颠屁颠走近看看是谁害它，虽傻却胜在体型可观，赵西风宇文怀当即搭箭，与他们瞄上同一猎物的还有另外几位世家公子。

燕洵稍落后一步，止了马蹄却没有抢傻狍子的意思。

他们正僵持不下，都用势力和世故人情要争下这头傻大狍子，咻！一道锐利之音刺入所有人耳中，傻狍子应声倒地。

所有人面色骤狠，看向那不速之客。

宇文怀皮笑肉不笑。

宇文怀“玥弟，你这一声不吭就抢了我们的猎物，不太合适吧。”

宇文玥不语，随行的侍卫快步上前将箭拔下，计入了宇文玥的战果，这下原来忌惮他的几名公子也耐不住黑沉了脸。

可随即，清脆的铃音悠悠回响，只见迦蓝手中握着一截缰绳，乘着白马踏蹄而来，三千青丝此时被一顶精美发冠高高束拢在脑后，其风度翩翩，襟袖扣腕，像一位俊俏至极的少年郎，竟不觉与围猎有半分出入。

伽蓝公主“这狍子无名无主，谁射死便是谁的，你们有意见？”

赵西风“公主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我无条件支持公主。”

其他人见惯了赵西风的不要脸，依旧适应不了，何况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纷纷拱手告退，各奔东西寻新的猎物。

宇文怀藏住眼底的阴狠，不甘心地告退也随之走了，剑拔弩张的氛围转眼只留燕洵，因为他隔得远又没出声，前面两个人自然没留意他。

燕洵刻意扬出清爽的笑容正准备上前，便见迦蓝勒马靠近宇文玥，接过他手中箭矢认真调整，这样专注的对待，燕洵从未见过，更未感受过，不止一次显得他像个局外人，他脸上笑容渐渐僵硬，回神时两个人已经齐头并进地乘马远行。

远远的，还有让他嫉妒的话语传来。

伽蓝公主“弓不错，箭太差，来时没想过父皇会带上这弓还给了你，回去我锻造几支适配的箭和箭镞。”

宇文玥“太麻烦公主了，平日里有冰雪箭就好。”

伽蓝公主“小事，不过冰雪箭确实比弓更方便些，你不用怜惜冰雪箭少舍不得用，大胆用，只要有材料，锻造不是问题。”

宇文玥“那臣多谢公主。”

伽蓝公主“本宫的家令就不必客气了。”

原来，宇文玥手里他没见过的好弓，居然是皇上亲赐的吗？

燕洵握紧缰绳，一股妒意不受控制地袭来。

围猎进行得如火如荼，魏帝看着时不时更新的结果，颇为满意。

收获结果的名册上，宇文玥赫然位列第一。

王太监见缝插针地恭维着，魏帝的眉毛都愉悦地向上挑动了两分。

李渊“喔！有新情报了耶。”

李神通“走，去看看。”

李渊和李神通望着远方广阔的草原上策马奔来的汇报侍卫，骑着两匹小马驹就要上前，下一秒，那侍卫抬起一双阴狠的眼睛，得亏两个小家伙眼力好，侧身躲过了对面掷出的飞刀。

咣，飞刀扎中魏帝旁边的木柱，吓得王太监一把嘹亮的嗓音更加尖锐，大喊道：

王太监“护驾！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