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小六“不知公主殿下还有何吩咐,愿意用我一个害你家令未遂的凶手。”
院中的这些尸体,好像是来自一个往生营的组织,蒙着面看不清死相,但如果这些杀手并非生前四肢就很长,那就是……
荆小六侧过身,看向轻易挪动一个身长如玉的男子的重量的迦蓝。
被扭断四肢,或是更筋移骨。
不论哪一种,都堪称凶残。
平日里的温柔?荆小六觉得更像这位无上尊贵的公主为天下人打造的一个幻梦,其真实面目真实性格,这世上恐怕还没有一个人知道。
元羲拍了拍手掌,面向她勾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荆小六心想,还真是信手拈来。
伽蓝公主“想走?有那么容易吗,本宫是说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去想,但伤害了本宫家令还想全身而退?”
已经看不出迦蓝脸上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究竟是黑夜中寒光闪过的刀锋是真,还是白日里春风拂面的笑意是真?
伽蓝公主“若你想荆家姐妹全部因为你进罪奴所,你走就是。”
迦蓝站在那里,像寻常人家娇俏的女孩子那样笑得灵动,荆小六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下意识看向床榻,不知何时,宇文玥身上已经扎了几根细长的银针,带着幸福的笑容安然入梦。
这一刻,荆小六觉得自己触及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窥见了几分迦蓝的真面目,不用怀疑,那一定是个将死之人。
她自己。
不争气的双腿抖啊抖,荆小六心里不住地发毛,因为迦蓝正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用力。
荆小六“你……”
伽蓝公主“罪奴楚乔,谋害重华宫家令宇文公子宇文玥,罪证确凿,即刻打入死牢,荆家姐妹收押罪奴所,不得本宫命令,所有人不得动用私刑。”
荆小六如鲠在喉,却也知道迦蓝公主是有所图,不然小八也会和她一样打入死牢,下场不会好哪里去。
而迦蓝确实对荆小六…不,楚乔有所图。
“喏。”
院中不知何处传出一句应声,两双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出现,押着趔趄的荆小六又隐入黑暗。
仿佛一切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才是他们的归宿。
庭院很快整洁如新,月七带月卫匆匆返回时,只见到室内端坐的迦蓝,一举一动带着让人宁静的神奇感受。
月七“参见迦蓝公主。”
月七“公子他?”
伽蓝公主“无碍,那名谍者如何,情报如何?”
月七汗颜低下头。
月七“回公主,月卫赶到时谍者已身首异处,情报……情报被带走了。”
带走情报的人是往生营,还是雇杀手的人很难说。
但他们都打不开,若今晚情报是核实的燕北有无谋反之心,刚好还能再延上两日。
想到这里,迦蓝就想叹气,定北侯燕世城虽无反叛之心,怎就不明白所有皇帝都忌讳功高盖主,居然还敢接纳从长安流往燕北的百姓。
见元羲眉眼间染上一抹忧愁,月七把头低得更往下了。
伽蓝公主“好生照看着你家公子,这雪玉狗的寒玉碎本宫带走了。”
月七“是。”
月七忙将桌上盛着寒玉碎的托盘恭恭敬敬转交给一侧的侍女。
元羲收回宇文玥身上的几枚银针,荆小六以为这些银针的作用是让人陷入沉睡,实则不然,此为万花的太素九针:
药王秘传之医术,专用救死扶伤。小成可清心顺气,益气养血;大成则可精元固守,起死回生。
不过只保留了八针,还有一针早已遗失。
月七“恭送公主殿下。”
月七起身,回头就见他家公子醒了,目光无神,如同眼盲找不准视觉落点。
愣了一瞬的月七当即就要夺门去追,被他家公子用一把沉稳的嗓子叫住,听上去不仅没病,还更精神了,是以往闭关的公子绝对发不出的声音。
月七惊喜。
月七“公子的寒疾好了?!”
宇文玥“没有,只是缩短了这次寒疾的发作时间。”
月七“您的眼睛?”
宇文玥“应该是雪玉狗侵入的寒气太重,身体无异样,不过眼睛暂时看不到了。”
月七不能理解。
月七“按理来说,公主殿下的医术出神入化,不会……”
宇文玥“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在闭关时遭不知哪方势力暗害,因为迦蓝公主及时医治,勉强保住一条命,但仍然盲了眼睛的,那样。
眼盲应当好生调养,不宜劳累,更不宜调查燕北,操练禁军这种劳心劳力的辛苦差事。
完全信任皇儿的皇帝没有任何怀疑,反而觉得宇文玥确实伤及了根本,若不静养,落下不能生育子嗣的毛病,岂不断了大魏的将来?
于是连着几日,皇城里的百姓都能看见王太监亲自带队往宇文府送珍惜药材,不知情地以为是给迦蓝公主送的。
实则也确实是按迦蓝开的药方煎熬,宇文玥每日两贴地服用。
不知不觉过去小半个月,期间皇上真的没再提过调查燕北的事,但宇文玥不觉得这算好事,等他明面上好了眼睛,调查的浪潮将会更加汹涌。
月七端着热乎的药上到凉亭,他家公子的眼神都快黏在公主身上了,只见一旁红衣胜枫,肤白胜雪的迦蓝正从剥好的满盘龙眼里拈出一颗。
丝滑的衣袖轻轻滑落了些许,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来。
一个目光直勾勾,一个小心翼翼。
迦蓝抿住唇,目移至一侧才食入口中,她不喜欢手指因为沾上汁水变得粘腻,但不能吞吃的龙眼会在嘴巴里滚到脸颊一侧,让腮帮鼓起来,显得脸圆圆的很可爱。
往往这种时候,直勾勾的目光会莫名羞怯,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有一次迦蓝被盯得木然,目光坦荡地对上去,结果宇文玥风轻云淡地目视远方,耳朵却红得要命。
自从被抓到那一次,宇文玥开始喜欢给她剥些圆滚滚的水果,然后等她被迫鼓起两颊的肉,又立刻移开视线。
每日的膳食也逐量增加着,按负责任到连饭都管的家令的话说,就是公主太瘦,再胖些才好看。
很好,她一个医术卓绝的万花传人已经失去了话语权。
一气服完药的宇文玥此刻已经着眼选下一个水果,边揪掉鲜红圆润的樱桃上的把,递到迦蓝手边,边温声地说:
宇文玥“公主长安灯会之日有何安排?”
安排?
迦蓝眸光微微黯然。
伽蓝公主“许会回宫,陪一陪父皇和皇祖母。”
声音轻得缥缈,像有难言的思绪在其中暗涌。
但在灯会以前,还有一件大事,便是皇妹元淳及笄礼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