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律子羞耻到不想起身时,她听到身边近在咫尺的衣料摩擦声和周围突然传来阵阵抽气声,还有灰原雄忍不住震惊喃喃:“夏油学长......”
她脸朝地,努力侧瞄的余光中,隐约看到夏油杰也同样趴了下来。
......怎么回事?夏油杰怎么也趴下了?
律子一愣。
还不等律子反应过来,她就听到五条悟欠揍的声音响起:“夏油夫妇不愧是至纯至善之人啊,行此大礼。山神在上,一定会保佑二位白头偕老的!”
律子:......
这个人是真能起哄啊!
不过也多亏了五条悟这句话,现场尴尬的气氛骤然散尽。
冥冥也从一脸囧相迅速调整回表情,继续跟进流程:“起!”
还没从‘夏油杰怎么也趴下了’的疑惑中回过神的律子:......
她这怎么起啊!
律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站在一旁的大姨见状连忙发动咒力,像拎棍子那样把律子硬生生从地上提起来。
终于站直的律子此时心里由衷感谢她的大姨,好歹她现在起来了,而她的僵硬......别人应该看不出来吧?
礼堂前的巫女冥冥莫名沉默片刻,又喊道:“......再叩首!”
律子:......
为了防止律子再像第一次那样直接五体投地砸到地上,站在律子身体侧后方半步的大姨咬咬牙,她在袖口中暗暗双手结式,澎湃的咒力硬生生把律子托住,轻拿轻放。
于是律子在满堂村民惊愕的目光下,笔直又缓慢地......投地。
全场观众:........
律子:..................
她在心里努力安慰自己:好...好歹这次不疼了。QAQ
夏油杰:......
他无言地看着律子直挺挺、不知悔改的动作,又看了看她现在两手空空的双手,猜到了什么。
于是他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再次跟着伏下身去。
冥冥:“......起。”
律子又被大姨给拎了起来。
冥冥:“......三叩首。”
全场鸦雀无声,全场用震惊到无言,无言到平静的诡异目光看着礼堂中心这对新婚夫妇一前一后,缓缓趴...不是,跪拜下去。
再次喊声“起”,冥冥松了口气:这诡异的献餐礼可算是结束了。
不止是冥冥,礼堂里的村民都莫名松了口气。
但是......
冥冥尽忠职守地进行下一环节:“......一敬天地。”
律子被大姨扶着转身,满脸是血。
怎么敬!又要五体投地吗!
虽然敬天地只用鞠躬,但她现在被阿基米德的妖刀村正捆着,又被和服制约,腰弯都弯不下去!怎么鞠躬!
律子一犹豫,满场刚放松下来的气氛又开始凝滞起来:今年的这个新娘......又怎么了?
律子深吸一口气,狠下心,大不了再摔一次!
她紧紧握住大姨的手,与夏油杰一起上身往前倾——
满场死寂。
有年纪小的亡灵小孩在一片安静中小声问:“她是僵尸吗?”
话音未落,那小孩就被他家长死死捂住嘴。
律子泪流满面:不,我是迈克尔杰克逊。
大姨不动声色地运起咒术,在冥冥说“二敬高堂”时,把律子缓缓拽了回来。
接着以同样的方法二敬高堂、夫妻对拜。
最后冥冥终于松了口气,连忙喊道:“礼成!上誓杯神酒!”
誓杯神酒就是交杯酒,按理说,在进行到这一环节时,仪式现场应该会很热闹,鼓掌的鼓掌,起哄的起哄。但是此刻,礼堂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新娘子浑身僵硬地、直挺挺地朝新郎倾身,像一根要倚在新郎身上的木棍。
这时,夏油杰也看清了律子先前掩在白棉帽下的脸。
夏油杰:......
律子脸上青一道白一道,再配上发面馒头似的大脸盘子,乍眼一看竟比咒灵还像咒灵。
......长谷川律子是仪式前被谁打了吗?
夏油杰内心不由生出深深的怀疑。
但仪式还没结束,他也不好开口问,于是给了律子一个‘发生什么了?’的眼神。
接收到夏油杰关怀的目光的律子:......QAQ
她一时间在夏油杰变得悚然的目光下哭得更凶了。
他妈的,垃圾的咒术界,咒术界就是狗屎!
律子悲愤地一口灌下誓杯酒,以平心中之恨。
接下来的仪式没有鞠躬环节,进行得就很顺利了。
奏上誓词、供奉神木,冥冥利索地结束所有仪式环节,最后将新娘子律子送进婚房。
礼堂里依然蔓延着死寂,众人不约而同地默默目送着律子直挺挺地被扶出礼堂。
新娘离开,众人诡异对视,尴尬许久。
半晌,堂内有人鼓起勇气开口:“既,既然仪式已成,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啊,明天见!”
有人开了这个口子,礼堂内顿时热闹起来。
“我,我家娃儿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我也先走了啊!”
“哎呀,我家地还没浇呢!我也要走了。”
“田中君,你不是想尝尝我家茶吗,快来快来!”
......
村民们三五成群、争先恐后地离开这可怕的礼堂,恨不得自己没来参加这诡异仪式得好。
——希望山神大人没有注意到这仪式吧,不然真的大不敬啊!!
人一散去,就露出了人群中憋笑憋得差点背过气去的五条悟死命捶地的身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终是忍不住爆发一阵大笑,开始拉扯身后仿佛有怪物在追的村民的衣服,“还没闹婚房呢!别走啊,走那么快做什么!”
被五条悟扯住的村民表情愈发惊恐:“要去你自己去!别拉上我!”
五条悟:“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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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律子站在新房里,扶她进婚房的大姨急得来回踱步:“怎么办怎么办,这种仪式...山神大人不会怪罪我们吧!”
她又忍无可忍地看向已然接受现实,站在梳妆台前举起镜子,开始自顾自给自己卸妆的律子:“叫你不要带上你那把刀,你非要带!你看看,现在正经的仪式都成什么样了!”
“仪式没什么吧,就是我这脸上的伤...”卸完妆后,律子对着镜子碰了碰自己的脸,忍不住‘嘶’了一声,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大姨,“那个山神大人,真的可以接受一个猪头新娘吗?”
大姨:......
是啊,仪式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明天律子上山后的事。
要是稻荷山神看到律子的脸,一个不开心让他们集体祭天怎么办?
“......你说得对,”大姨利索转身,“我得去找其他人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看大姨终于要主动走人了,律子撇撇嘴。
其实这些生活在领域里的亡灵也够可悲的,只能按照稻荷山神的意思每次重复着这个祭祀,祭祀结束后又会归于尘土,等待稻荷山神的再次唤醒。
......不过哪有她可悲,她这个被牵扯进来的普通人才是最悲剧的吧!
律子表情又苦逼起来。
她还可怜别人呢,还是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之前喝了誓杯酒,现下紧绷的精神一放松,律子的醉意便涌了上来。
她脚下一绊,一屁股仰躺在了床上。
晕乎乎地注视着床梁顶上的木雕,律子懵懵地抠了抠没有受伤的左脸。
她怎么在这儿?
不过好在誓杯酒的酒劲不大,律子还没晕到上次那样断片的程度。
她躺在床上费劲思考片刻,恍然大悟:啊,她是在和夏油杰假结婚来着。
那她现在......
唔,要先把妖刀村正解下来,硌得她太难受了。
终于理清现状的律子开始呲牙咧嘴地解起身上的白无垢。然而白无垢不仅难穿,也相当难脱。
律子躺在床上左扯右扯,竟然连最外面的卦下都没脱下来。
于是,全部仪式结束,进到婚房的夏油杰推开门就只看见被白无垢缠成一坨,和服下摆被过长的妖刀村正撕裂后高高顶起,撅着屁股的律子。
夏油杰:......
听到房门的声响,律子猛地转头,看清门口站的是夏油杰后泪流满面:“夏...夏油杰!救命啊!”
夏油杰:............
“......唉。”他深深叹了口气,脱下外袍捋起袖子朝床边走去,“你别动了,我来。”
他在床边坐下,一边像解死结一样拆着律子身上的绳子,一边问:“你的脸怎么回事?”
律子撅着屁股,哽咽地将她今天一整天的悲催遭遇缓缓道出。
夏油杰:............
他解着绳子的手一顿,接着猛地捂住脸,双肩疯狂颤抖。
律子:......
她幽幽转头看向身侧努力憋笑的某人。
律子幽怨道:“笑什么,丢脸的还不是你媳妇,你觉得你能置身事外吗。”
夏油杰:......
他笑不出来了。
律子喝了酒,现在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嗷’地一嗓子嚎出声:“我还以为我的婚礼会是穿着白色婚纱,握住心爱之人的手一起宣誓来着......”
现在她的少女心毁了!全毁了!
夏油杰无言点头:“嗯,我也以为我会穿上黑色西装迎娶我心爱之人。”
但现在他的新婚妻子是一坨把自己和白无垢缠在一起的发面馒头。
要说律子的少女心......难道他就没有少男心了吗?
夏油杰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
然而这时,律子恨恨地一眼瞪过来:“你什么意思?能娶到我这种好女人你就知足吧!”
夏油杰:......
“好好好,那好女人,你别动了,展示你贤淑良德的一面。”夏油杰不想和一个醉鬼多费口舌,平静下来的他再次解起律子身上的绳子。
白无垢层层叠叠地解开,终于露出绑在里头的妖刀村正。
夏油杰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刀绑在身后?”
一提起这个,律子愈发委屈,她悲痛开口:“大姨不让我带。她真的好狠的心啊,就那样把我一头插轿子里,自己倒是闷头跑前边去不和我一起丢人。”
夏油杰:......
他宽慰地拍了拍律子的肩:“至少她在你叩拜的时候扶住你了。”
律子:......
夏油杰又想了想,疑惑道:“那为什么要藏起来呢?直接说这是山神大人让你带上的佩刀不就好了,他们也不敢忤逆他们神明的意思吧?”
律子:............QAQ
白摔了!她白摔了!她都要毁容了居然白摔了!!
律子‘嗷’地一嗓子哭了起来,嘤嘤嘤道:“我没想到啊!”
她就是和这个该死的咒术界八字相冲吧!
不过说起刀,律子就想到仪式上夏油杰和她一起伏下身的举动。
即使当时懵逼,现在律子也反应过来了夏油杰为什么会那样做。
——他不想让她一个人难堪。
想到这,律子的脸色别扭起来,她小小声道谢:“......谢谢你啊,夏油杰。”
专注解绑着妖刀的背带的夏油杰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就是,仪式上献餐礼的事。”律子嘟嘟囔囔道。
明白了律子指的是什么,夏油杰看向律子如今可怜兮兮的脸庞,笑意自他眼底一闪而过:“没事,小事罢了。”
‘啪啪啪!’
夏油杰正要继续说什么,突然,一阵剧烈的拍门声响起,同时传来的是五条悟兴奋的声音:“杰!木之本樱!开门啊!我们来闹婚房了!”
律子:......
夏油杰:......
律子和夏油杰对视一眼,他俩一趴一坐,谁也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
不过也不用他俩开门,只听‘哐当’一声,本就不结实的木门被五条悟一脚踹开。
他一脸得意地率先走了进来:“哼哼,这破门也想拦住我?”
接着他视线往房里一扫,看到了趴在床上衣衫不整、鼻青脸肿的律子和坐在她身后、扶着她背的夏油杰。
五条悟小脸一黄,眼神变得格外复杂难辨:“你...你们......在干什么?”
夏油杰:............
律子:............
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都给我住脑!住脑!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