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秋日,接踵而来的秋老虎叫人心生烦躁,此时日渐短夜渐长,阳光从虹白似的彩色变成浓郁的橙黄之色,院子旁边四五株银杏树叶子已经全部变成金黄,秋风一吹,金黄树叶徐徐飘落,如起舞的蝴蝶。
树下的落叶没有清理,积成一片醒目的金色,被秋阳一照宛如金砖一样耀眼。
残荷散乱的池塘里,秋阳洒落安静水面,映出的一块澄澄光亮射在林浅手下的筝上,筝弦拨动,好似那阳光也成了她手下的弦,成了乐曲的一部分。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筝停,吟诵也停了,林浅以手扶弦止住残音,阳光落在她指间,印出一片温暖光芒。
“这是上古时期楚地祭祀山之神女的歌词,本该唱出来。可惜朝代更迭,音韵早已失传,只能诵读。”林浅轻轻拨了一下弦,“其实,我原本会唱的。”
“小姐从前看过《山鬼》的曲谱?可师父师娘在时似乎并不热衷音律?”含姜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色,发缀金玉,腰佩长剑,飞扬明丽,英姿飒飒。
“那大抵是我记错了。”
林浅拆着手指上的甲片,转头看见含姜,眼神微微亮了亮。
“毓秀阁的凤凰火,颜色鲜亮,堪堪配你。”她伸手拉住含姜的袖子,“这样的颜色很称你,回头再给你订十几匹,等回了雪月城再裁几件新样式。”
含姜闻言眉眼带上笑意,不无自豪地整了整衣襟,“小姐眼光好,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少见小姐穿红,正好今年的秋衣该做了,不如也做几件红色,出门了旁人一瞧就知道我和小姐是一伙的。”
“红色明艳,确实……”林浅正想答应下来,只是不知怎么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画面——她穿着艳丽华贵的正红色霓裳,站在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焰中央,死死掐着一个人的脖子,表情诡异的温柔。
林浅脑子一懵,这癫梦这么还有后遗症的?
连忙甩头把那莫名其妙的画面甩出去,她摇头,“我不衬红色,还是算了。”
“怎么会,小姐丽质天成,什么颜色都可以……”含姜还想再劝时却有守卫的侍卫过来禀告,门外有二人自称是百晓堂的人,要给小姐送一个消息。
“百晓堂?”林浅微疑,和含姜相视一眼,道,“请进来吧。”
这几日庄园里戒备森严,预备着暗河再次来袭,不想没先等到暗河,先等到了百晓堂的颁榜人。
百晓堂弟子带着一个斗笠,斗笠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百”字。他们很快就到了这里,手里拿着一个金色的卷轴。
“江湖风波静,金榜论武名。”剩下一个人也向这边行了过来,一边朗声着,脚下十分轻盈。
这十个字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提到了,因为说出这十个字的人消失了很久。
当年百晓堂的堂主,天启四守护西方位的白虎姬若风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了很多年,连百晓堂也逐渐销声匿迹,但大家都知道百晓堂的人在无声地观察着这个江湖,等着他们的堂主重临世间,重新论江湖,排武榜。
虽然林浅一直觉得百晓堂搞这种东西纯纯闲的蛋疼拉仇恨,但百晓堂的榜确实很有意思,她也很好奇百晓堂的人找她干嘛,有事直接去雪月城找司空长风不行?
“二位来次有何贵干?”林浅站了起来,瞧见他们手里的金榜,眉头一挑。
戴斗笠的弟子没有回答,只是将手里的卷轴甩了过来:“二小姐,请观榜。”
含姜长剑一挑,剑尖勾住那张卷轴往上一甩,整张卷轴打开,被她稳稳接在了手心。
林浅吃惊于百晓堂竟然会把金榜送到她这里来,按理来说江湖上她只是雪月城新一代里没存在感的一个,对武榜也不感兴趣,并不值得百晓堂专门过来。
她微微皱眉,且看看百晓堂搞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