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急不缓的进入了二月,京城依旧是天寒地冻的冷,角落里积留的残雪还未化尽,但自诩为天下第一闲人,并且对外标榜着自己一心向农的雍亲王,爱新觉罗·胤禛,早早的便收拾了行李,带着一众福晋、格格们搬进了四十八年被皇阿玛赐予的圆明园当中。
园子里特意给这位主子爷划出来的,乌黑油亮平平整整,一看就是被精心料理照顾着,才有的土地还冻的硬梆梆的,这让过完年后就已经三十五岁的胤禛背着手在地头上溜达了一圈后,只得怏怏不乐的又带着苏培盛返回到了书房中,准备去找幕僚聊聊天解解闷。
宽敞明亮的大书房里,自主子们要来的消息传来以后,每天都需得放上七八个燃烧着红萝碳的大火盆熏着,这才能让进来的人感受到这种,如春日暖阳照耀一般的温暖。
只不过,此时这间暖洋洋的屋子里,除了才掀开门帘进来的胤禛和苏培盛主仆以外,就只有一个面容儒雅,身姿清瘦,手里捧着书卷专心致志,看的连手边精致的糕点和淡雅的热茶都顾不上吃喝的中年男人了。
爱新觉罗·胤禛玉露啊,(注:雍正谋士之一邬思道的字)看你这么聚精会神的,这是又在看那位天外来客写的话本子了?
嗯?确实是在看安阳县的慎行斋掌柜冯大海提前送来的,这个月的31章话本子,看的正入神的邬思道微微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即站起身躬身冲着胤禛行礼。
邬思道见过王爷,王爷莫非是火眼金睛不成?不错,学生的确是在看那被派到安阳县的冯先生送来的新话本子。
爱新觉罗·胤禛哈哈哈……
胤禛被这一个不轻不重的小小马屁拍的心情都舒畅了起来,一边甩着手里的翡翠手持大踏步往前走,一边摇着头哈哈大笑了起来,还伸手点了点他。
爱新觉罗·胤禛你呀你……哈哈,苏培盛,你快看看这个邬先生,他这个人但凡一有了感兴趣的书看呀,就连平时的严肃古板都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
此时还没跟着自家主子升职加薪,成为风光无限的御前大总管的苏培盛,一张脸上还没有那么多的褶子,腰板儿也没有那么的弯。这会儿他也跟着胤禛勾唇笑了笑,为了活跃气氛,他甚至还大胆又精准的,拿捏着尺度略微调侃了一下自己明显心情好转的主子。
苏培盛哎哟哟,我的王爷哎,别说是邬先生爱看了,奴才记得每次冯掌柜的把新书送来后,您不是不但要看上好几遍,甚至还要提笔写上好些张纸的评价递回给那位写话本子的安先生呢吗?
平日里偷摸着养成的风雅小爱好被当着别人的面点破了,胤禛倒是并没有感觉自己被冒犯到,只抬抬胳膊,用自己手里那串常年不离手的翡翠佛珠手持,轻轻敲击了一下苏培盛头顶带着的那顶巧士冠,这就算作是惩罚了。
苏培盛哎呦!
苏培盛表情夸张的捂着自己的帽子惊呼一声,见已经安坐到圈椅上胤禛被自己逗得放声大笑起来,连忙接过徒弟小夏子端来的热茶和点心送上去。
苏培盛王爷您快用杯茶暖暖身子,这冰天雪地的,方才出去逛了一大圈,奴才想着您怕也是饿了的。这里几样是年侧福晋吩咐她身边的颂芝姑娘给您送来的茶点,这会儿子膳房那些家伙什恐怕还没安顿妥当,您先用一些茶点,好歹也能在垫垫肚子。
胤禛端起茶杯吹着热气轻啜一口,满意的点点头,修长的手指指向书案空出来的一角,开口吩咐苏培盛道:
爱新觉罗·胤禛嗯,放这里吧,我一会儿就吃,我同玉露说会儿话,你也下去喝杯热茶暖身子吧。
苏培盛嗻。
屋里服侍的人默默行了个礼,在苏培盛的指挥下鱼贯而出,等到整间书房里就剩下胤禛和邬思道的时候,咽下含在嘴里的一口香茶,胤禛拿起摆在书案正中间,封面上写着安阳县冯大海六个字的信封,好奇的前后翻看了几遍。
爱新觉罗·胤禛这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我记得冯大海这个月的月初不是已经送过来一封信了吗?
下首坐着的邬思道拱拱手,回话的语气不急不缓,条理清晰。
邬思道回王爷的话,这信正是方才您去田间巡看时送来的。因为学生看着信封上也没有加急的标识,想来恐怕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务,便没有差派人去打扰王爷的雅兴。
爱新觉罗·胤禛嗯,冯大海这人性子谨慎稳重,向来不会言之无物,能让他特意单独送来的一封信,想来里面的内容虽不是什么紧要事务,但与我们也是必定有几分关系的。
自己找出了拆信刀,胤禛俯下身子,沿着封口把信封挑了开。叠的四四方方的信纸一展开,看着上面一览无遗的几行小字,胤禛面带笑意,挑着眉冲邬思道晃了晃手里的信纸。
爱新觉罗·胤禛哈哈,玉露你说的很是。这封信里的内容于本王来说,确实不是什么紧要事儿,但同玉露你来说嘛……那可就是紧紧要的事儿了。
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疑惑,邬思道回手指指自己,他实在想不出,一个被派遣到河南府那边,专管着为王爷搜罗人才的粘杆处特务头子送来的一封信,为什么会和自己有关系。不过他自认从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雍亲王的亏心事,所以他此时虽然有些疑惑不解,但心里也并没有什么好慌乱的。
邬思道我?这……学生一个绍兴人,在河南府那边既没有亲戚,又没有朋友,为何王爷会说,此次冯先生的信里,内容会同学生有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