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

【如果说我想让一切提前结束呢】

救死扶伤的医院成了死亡纵横的地狱。安卡斯能够感觉到浑身的温度在一点点流失——子弹有问题，原本应当自主愈合的伤口没有丁点儿反应，他挣扎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可眼前一阵发黑。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尽管如此，他还是强支起身体，以免自己被周围慌乱逃窜的人群冲倒，他看不见敖羖的身影，面前只有一个又一个普通人倒下去的样子。

尖锐的喊叫震得他耳膜疼痛不已，安卡斯感到身体渐渐无力，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伤口的疼痛也没有那么清晰了，一双冰冷的手从身后环住了他，安卡斯没有更多的力气回头去看一眼，只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了句：“别死，还没到结局。”安卡斯再也支撑不住，在那双手放开他后，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倒去，合眼前他拼尽全身力气扭过头，却还是什么也没见到。

一具尸体压住了他的身躯，再次于黑暗中醒来时，沉重的压力让他喘不上气，他艰难的推开身上一具又一具尸体。在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安卡斯贪婪的呼吸着弥漫着血腥味与火药味的空气。

片刻后他胡乱的摸索方才被子弹打中的位置，却惊奇的发现伤口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可领口处的破损以及大量的血污又证明了那颗子弹的真实性。

看着身边惨绝人寰的景象，安卡斯似乎是料到了什么，飞快的冲到了室外，外面更是一片狼藉，敖羖这小子多半又杀疯了。安卡斯皱着眉，他差不多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何等大规模的暴乱。即便如此，安卡斯却依旧没有理由指责敖羖的不是，谁也无法确定人群里是否还有异教徒，换成他，估计也会这么干。

“我还在想是不是要去死人堆里给你挖出来，到是你自己爬出来了。”

Illusion永远是神出鬼没的，安卡斯先是抬手揉了揉眉心，才去看他：“那个士兵是你们的人？”

“面生，不是我手下的，但如果你怀疑是我指使的，我也不介意背这个锅。”

话音刚落，安卡斯就白了他一眼，眼神仿佛是在说你的脑子是刚刚被子弹洗礼过了吗？可Illusion不以为意，安卡斯再次询问：“子弹的事怎么说？这和你给我的那七发是同一批。”

听到这句话，Illusion顿时冷下脸来，像是对这个问题的不满，他没好气道：“无论是杀谁，我都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关于这些特殊武器外泄的事情 我自然会严查的……你的伤势如何？我看见那个白痴打中你了。”在说到后面两句话时，他的脸色缓和了些，安卡斯摆手，并未注意到其所投目光中带有的担忧。

“无大碍，”思考再三，他还是隐瞒了昏迷前的事情，“他们在哪？”

“指挥部。”

Illusion也没有过多追问，他清楚的明白安卡斯的慎重，只是目光不由自主的游离于对方的脖颈处，那里散发着独属于小E蛊惑人心的气息。

之前缪柠有提醒他，小E有庇佑安卡斯的意愿，要提前想办法把人收入麾下，但是Illusion回绝了这个对他极度有利的提议，按照他的说法是：“仅有自主的选择才能保证信仰的纯粹，如果安卡斯真的选择了异界神，那也无伤大雅，比起一个知根知底的魔鬼，神秘莫测的异界神的确更有吸引力。”

炎热的天气促使血液中一些物质的发酵，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腐臭，安卡斯掩住口鼻，似乎是开口也很费劲。

“让你的小宠物把尸体处理了。”

“它可吃不掉这么多，”Illusion随口说了一句，只是瞬息间，安卡斯便注意到其影子消失了，“不过偶尔尝试一下也不是不行。”两人开始向指挥部走去。

所谓的指挥部其实就是一处隐蔽的地下防空洞，离前线不远，无论位置或角度都是最好的观察点，而且直通战壕。

夏煖还没有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脑海中不停的播放着安卡斯替他挡枪的画面。自己似乎处于他计划中的一环，毫无作用又至关紧要的一环，倘若说她死了呢，能不能，或者说，有没有资格让他的计划全盘崩塌？

一开始就没有和神女交流过的God悄悄走到其身边，他好奇的蹲下身来，开口询问道：“小姐，您知道安卡斯神父在哪儿吗？”闻言，夏煖先是一愣，接着才与他对视，温柔的开口：“Illusion先生已经回去找他了。”

God皱起眉，表情很是不解：“什么意思？神父在被杀名单里吗？”他努力回想着任何一个可能是安卡斯的人。

“你的意思是从你见到他甚至坐上了他的飞机到达这里，你一直都不知道那个同你年纪‘相仿’，穿着神父袍的人就是安卡斯？”

God不出意外的露出了“睿智”的眼神，以他天真的性格和看起来就不高的智商，如果没人告诉他，他根本就不可能分辨出谁在说谎。夏煖的嘴角向上勾了勾，扬起了一个万分难看的笑容。

其实一提起安卡斯，她就很难笑出来，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纠结，复杂的情感，这种情感压在她心头，时常使她感觉透不过气。

神父的势力过于强大，神女？弹指可灭的棋子罢了。

…………

“世界分三级，神、魔、人，神级的强大，以致魔级与其打了上百年，也只落得个战败方的下场，签订了对他们极度不利的《文明条约》，你认为实力连魔级都不如的人级有什么资格向他们开战？供他们屠杀消遣吗？那人数倒是差不多够了，”Illusion漫不经心的说着，“就算胜算大又怎样？整个世界布满了Einstein的耳目，你我一举一动皆入他的眼眸，跳梁小丑而已。”

谁是跳梁小丑？这真是令人心照不宣的比喻手法。

安卡斯听出Illusion话里话外都在提醒他——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完全可以很轻松的弄死他。

“你究竟想干什么？”Illusion扭头看着突然停止脚步的安卡斯，两人停在了算不上阴凉的背光处。

安卡斯在经历过一阵思想斗争后叹了口气，如释重负般开口道：“人类的科技发展早在30年前就因为能源问题而停滞不前，如果想要突破就必须找到可替代的能源，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人类所分配到的资源太稀少了，加上这两年各处人口的暴增，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拟定了上百种解决这两个问题的方案，可是能从根源解决问题的只有这一条路，但也是最危险的。”

Illusion不禁皱起了眉头，但他没有打断对方。

“神掌握着世界上73%的资源，这便是他们强大的原因，就连魔级也占有22%，而我们只需要从他们那里获取2%就可以渡过难关。”

借战争之手减少人口，缓解资源分配的重担，从神手上抢夺资源，到底是怎样的难题才令一个曾经善良且怜悯众生的人性情大变出此下策？

或许一切并不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