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斌之所以被称作近臣,自然因为他的话皇帝会更加听信一些,高斌在请安折子里稍稍提了提近来治下琵琶盛行,阖家请了乐师到府上演奏琵琶曲也成了一道风景,高晞月早有一手琵琶绝技在京中闻名。皇帝向宝亲王问起高晞月时见他支支吾吾,便也知道大抵是个什么情况。
又或许,皇帝实际上只剩了这么一个儿子,也多向往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便也到了重华宫这边,准备办一场家宴。
高晞月并不知道皇帝和熹贵妃要来,但福晋知道。
或许福晋派人来传话了,但见阿箬无礼,也想借着高晞月的手安安静静地处置了侧福晋的心腹。
侧福晋此刻才突兀出现,熹贵妃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一眼,侧福晋并没有去熹贵妃处请安,却也不在府中。
那便只能是去了景仁宫见了她姑母了。
阿箬被拖了下去打板子,高晞月全程不发一言,只在阿箬被拖走时轻轻瞥了一眼,便被引着到了家宴的席面上。也是皇帝授意,席面上只有皇帝、熹贵妃、宝亲王和福晋,就连侧福晋也并没有被允许进入。
皇帝是为琵琶曲而来,高晞月便取了最珍贵的一把琵琶来,轻拢慢捻抹复挑,也算全了皇帝的一番好意。
阿玛从不会告诉她他究竟做了多少,他在她的生命中更多是沉默的,但也会为了她冒着样的一个险,让皇帝愿意稍稍看在阿玛的面上,略微向她伸出些善意。
虽然高晞月并不需要这样的善意。
她不喜欢宝亲王,她也不想拥有宝亲王的宠爱,她只是认为自己拥有足够的银两,足够她安安静静地在宝亲王府过得还不错。
也是很久之后,高晞月才终于明白,她从前那些毫无谋划的愿想,是多么天真而绚烂的奢求。她也终于明白,争夺这些男子的宠爱,实际是如今许多女子争取傍身之所的手段。
可是,也并非所有人能看到这样的本质。
高晞月无意多思,也懒与和侧福晋她们争夺什么,她只是希望能得到自己的一片完全自由的花园。
她想离开这些言不由衷、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人。也想终有一日,她能与阿玛额娘和弟弟好好地围坐在一起,在炉前温馨地过好一个飘雪的冬日。
她从前无数次幻想,那样热切而深刻地想要一个人,温柔而体贴地陪在她身边,或许也不须万贯家财,只要她们心心相印,赌书泼茶、鉴模画卷——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就可以了。
可是她已经进入了皇家,便确定自己心中那个想要的人这辈子都寻不到了,她总是听着侧福晋与宝亲王之间那些有些可笑的“墙头马上”、“少年郎”。
于是她也决定为自己勾画出一个足够好的少年郎,作为她心中的一个影儿——她为他弹琵琶、作画、写诗。
宝亲王有时也就是承载他灵魂的一个容器。
就有如此时此刻。
福晋提前派人传过话,今日不必高晞月过去请安了,她早上睡足了醒来时,星璇来报,说是侧福晋执意要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