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位份不高,平日里请安等事也轮不到她去,自然也不必早早起来梳妆、费上好大一番工夫到宫里伺候着熹贵妃去。但好在宝亲王和福晋不算太过于苛刻,高晞月每月还能稍稍和家中人见一见。
即便彼此见不到面,但有奴仆传话,也算是听言如晤。
福晋带着侧福晋进宫请安去了,高晞月坐在院子里闲闲地撩拨着自己琵琶的弦,低声吟唱着即兴的曲调,便听那边忽然响起一声突兀的泼水声。
是阿箬。
阿箬颇有些得意地挎着铜盆,略仰着下巴转身进了她们自己的屋里。茉心蹙眉急道:“格格,阿箬这也太欺负人了,不过是仗着侧福晋得宠——可她日后如何还不好说,难道不怕日后仰人鼻息地活吗?”
高晞月侧头看着她,又偏转过来看着快要溅到自己裙边的水迹,不由勾起一个浅浅的笑:“茉心,你说,王爷的宠爱就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吗?”
重要到,没有的认便要被打扰清净。
她就是不想看见阿箬这样讨厌地在她面前,这样对待她好不容易拥有的清净。
高晞月从怀中抽出一个帕子,缓缓扔进那滩水迹里。
茉心立马明白,迅速地上前瞧对面的门:“阿箬——快出来——你弄坏了我们格格的东西。”
阿箬自然经不起激的,她迅速打开门时高晞月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茉心指着水迹里的那方帕子:“这是我们格格好不容易得到的帕子,你这一泼便毁了我们格格的帕子,你说说,应当怎么办吧。”
阿箬蛮不在乎,翻了个白眼道:“不过是方帕子,我们青福晋得宠,要什么帕子没有,月格格去库房里随便挑一个,哪个不比格格今天这个好?”
茉心冷笑:“这可是苏绣,还是大师亲手所制的双面绣,窄窄一方价值百金——更何况这还是特意给我们格格制的。若不是高大人治水时救下了大师,咱们连见都难见一眼。赔——你拿什么赔?”
阿箬推了茉心一把,从水洼中捞出帕子,确实与她从前所见完全不同,那些娇贵的丝线被水泡过便污了颜色,已经算是面目全非了。
她终于有点慌乱,面对面无表情的高晞月也终于不情不愿地行了一礼,硬邦邦道:“格格,待王爷和我们福晋回来,奴婢自会禀告。”
高晞月理都懒得理她,阿箬便越慌,颇有些口不择言:“月格格,我们福晋得宠,您还从未承恩呢——想深究怕也不能——咱们不如私下好好解了,可别闹到王爷面前,免得您没脸儿。”
“——让谁没脸儿啊?”
高晞月垂着的眼里沁出两滴泪珠,乖顺行礼:“妾身高氏,给皇上、熹贵妃、王爷请安。”
熹贵妃身边的宫女上前从阿箬手里拿过了那帕子,走到熹贵妃面前点了点头,熹贵妃道:“确实是大师所做,这明月清露,也的确合了月格格的名讳——侧福晋,如何养出了这么个跋扈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