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春风卷着花香,带着柔情轻拂淡粉的菱纱,吹动了尾端坠着的玉珠。这些声响没有惊动坐在贵妃榻上的少女,她横抱着一把南音琵琶,细白的手指与花青的琵琶面板相互映衬,伴随几声清淡的乐声,额外透露出三四分古朴的雅致来。
她从景窗中瞧自己栽满鲜花儿的院子,万花丛中,阿玛与额娘相携而来。她心里莫名慌乱,倏然起身,将琵琶轻轻放在自己的榻上,转头躲到了书架背后。
额娘在轻轻唤她。
她于书架的缝隙间窥伺,只见阿玛拍了拍额娘的手,他道:“月儿,今日皇上传召阿玛,他属意你去选四阿哥的福晋,嫡福晋已定下了富察氏的格格。阿玛想着,侧福晋之位大抵非你莫属。”
额娘微地啜泣两声:“月儿,虽是妾室,但那毕竟是四阿哥,即便……也有富察氏和钮祜禄氏做他的助力,总不会叫你吃苦。额娘与富察夫人见过几次,她教养出来的女儿,总不会差的。”
“再不济……侧福晋也可以入皇家玉碟,总有荣华富贵可享。”
高晞月鲜少见到阿玛与额娘这样和睦的时候,她一直活在一个用爱灌满了的蜜罐子里,但是阿玛和额娘也常常因为她的事情而争吵。
他们真的很爱她,可似乎他们永远都难以达成一个一致的念头。
阿玛盼望她多多读书,来日做个通晓诗词歌赋的好姑娘;额娘通晓乐器,便将自己所有技法尽数教给了她……她用了一年听阿玛和额娘争吵,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要那样的生活,于是在六岁生辰那**迫着自己,终于用九年的时间长成了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格格。
也算,她承担着两个人的期盼,慢慢长大了。
这样和睦,真好啊。
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因为她起过龃龉,额娘不曾伏案落泪、阿玛也不曾接二连三地抬一房房姨娘进府,她们一家就还如她五岁之前那般和美。
如果她去做了四阿哥的侧福晋,这样的日子,应当会一直下去吧。
高晞月缓缓从书架后走出,轻轻扯起一个笑容:“阿玛、额娘,女儿会去的。”
额娘终于忍不住,捻着手帕啜泣起来,阿玛也红了眼眶。她心里酸涩空落外,竟也有一二隐秘的快意,似乎自己即将挣破牢笼,飞向一片广阔些天地里。
她并非不曾想过自己的夫婿的模样,必得要他模样清朗、饱读诗书,可以和她在花从里温一壶酒,对着天上一轮明月,她弹琵琶、夫婿吟诗作画,若能愿意迁就于她的些许脾气便更好。
想着满京城里都对这位四阿哥颇多赞誉的,说他是个满腹经纶的翩翩少年郎,她又并非嫡福晋,想来也是可以满足她对于夫婿的幻想。
阿玛特意将弟弟高恒从学堂接了回来,一家四口难道团圆地聚在一块儿用了一餐饭后便又各自散开。高晞月回到自己院子里,坐在院中的秋千上仰望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