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淑长公主果真没能如愿回京,皇帝亲自修书令她多为将士们着想,卫嬿婉不知端淑长公主看到了这封密信会如何心痛,她只知道太后确实在宫里狠狠发了一通脾气。
她在自己的桌子上数着四阿哥和五阿哥凑来给她的银子,过两日姑母就要出宫,卫嬿婉惦记着姑母不愿意认卫家的人,她一个人不论是在京城还是要离开这里,活得都不会容易。当年她给惢心的铺子共有三间,给了惢心一间,剩下两间请她代为打理,银两给她一半。
如今姑母如果想留在京里,她便把铺子都给姑母,如果不想,这些银子就当是给姑母的盘缠了。
皇上携六宫去了圆明园避暑,众阿哥里只有四阿哥和五阿哥借口功课太重而没有同去,八阿哥年纪小,便托了恭嫔照顾着。眼瞧着日子就快到皇后的产期,皇帝多半是想着要等皇后出了月子后再行回京。
卫嬿婉进宫这样多年,多半时候都是在帝后离宫之后照料着后宫事宜,她喜欢这时候宫里的清闲日子,也没什么人会令她感到被压迫的压抑感。
她亲自去送了姑母离宫,不论是银子还是地契,姑母一件都没有收。姑母只带着当年卫嬿婉送给她的那支岫玉簪子,轻轻摸了摸卫嬿婉的脸庞,并没有说什么太多的话。
卫嬿婉注视着她的背影坚定地慢慢消失在她的眼睛里,夏日的天又高又清,微末有些晃眼。今日离宫的宫人不少,如果没有姑母,卫嬿婉大概也是某一年里的某一个。宫女大概年满二十五就要离宫,有时是二十三、有时也可能是二十六,多半带着些病痛——以世俗的眼来瞧,即便她们不少家世还算不错,但她们早已不再适合嫁人与孕育,只能由着家里塞给旁人做填房继母,或是做谁家的教导嬷嬷,到老了动不了、也糊不了口的时候,大概又要被一卷草席拖了出去。
她不想这样活,也不愿意这些人陷入这样的泥沼里。
春婵和澜翠因为她们自己的能力留在了宫里做管事,卫嬿婉如今时间富裕了许多,三人时常凑到一起去。她们分属于不同的地方,自然有许多对方不知道的事情可以说,也都帮着对方积攒着些眼线彼此帮衬。
卫嬿婉就在这些话里和人脉里,抽丝剥茧、缓缓拼凑着如今宫里的全貌。
恭嫔封妃之事被达瓦齐叛乱之事冲缓了,但宋常在在恭嫔精巧安排的一场歌舞后便复了宠,位份虽然不变,但衣食住行里瞧着却不必哪宫的主位差太多。
说来也奇怪,宋常在的歌舞是恭嫔安排的,皇后不埋怨恭嫔,反倒对宋常在颇多不满。纯贵妃、舒妃和婉嫔如今早已不喜参与这些宴会或是本就不在意宋常在如何,她们不会出言说任何话,可不代表旁人不会。
眼下瞧着,宋常在竟有些人人不喜的趋势。
卫嬿婉转向春婵:“我记着,从前淑嘉贵妃的宫人都流入了内务府而没有接着在启祥宫伺候?”
春婵点了点头:“只有你和我提过的雨柊,她如今在御膳房做事,旁人若没有出宫,便都在内务府里。”
卫嬿婉的手指轻轻捻了捻:“大抵,启祥宫又要进些伺候的人,咱们把雨柊安排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