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伴着北琴声起舞时卫嬿婉正在背雨柊给她的酒方，雨柊的外祖家中经营着一家酒庄，雨柊算得上过目不忘，只是孩提时瞥见几眼便一直记到今天。
自从她开始为四阿哥提前开蒙，嘉妃便单独清理了一间放杂物的小屋子出来给卫嬿婉独住。一来也能放些书本笔墨，供她帮着四阿哥读书；二来也是为安抚她被折磨了许多年。丽心有时累了，中午来这儿躲懒也是有的。
虽然冬冷夏热，但毕竟只有她一人住着，清净又安生，她很满意了。
她的窗被人轻轻扣了两下，卫嬿婉开门一瞧，原来是进忠。
进忠的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卫嬿婉见四下无人，便迎了他进来，进忠上下打量着她的屋子：“哟，活得还挺好，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啊。”
卫嬿婉笑了笑：“从前在家时，我一直教弟弟读书，虽说盛京地方偏远些，可是佐禄的功课在大伯家的几个堂兄弟中也不逊色。四阿哥年纪这样小，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是了，四阿哥是贵子，深受皇上宠爱。”进忠回头看向卫嬿婉，“他必须聪慧过人。”
进忠接着道：“瞧着，你是打算伺候着四阿哥，到时候给他当个管事了？”
卫嬿婉抬眼，直直望进进忠的眼底，清澈的目光却灼得进忠心里烧着了一般：“不，进忠公公，我要进养心殿。”
他似乎不懂她，又似乎……明白她这些有些荒诞的想法。
进忠暗自想着。
他其实生得一张很是不错的面庞，眉眼间的锋利尽数被鲜艳的唇色揉做一汪滟红酒色，他抬起眼，卫嬿婉看到逸出些飘悠邪色，并不浓烈、更不显眼。
只是卫嬿婉心想，进忠公公，当真是一幅美景。
她看见他，并不害怕，只觉心湖安宁无波。却偏偏又在每次相处时，平静湖面下翻涌起暗流。
卫嬿婉向前走了几步，伸出双臂揽住了进忠的脖颈，露出的一截儿嫩白的手臂晃在光影里，她娇柔明丽的面上绽放出一个浅淡的微笑，那双樱红的娇嫩唇瓣微微张开：“公公，我要进养心殿，可我不喜欢皇上。”
进忠下意识想用双手扶上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怀中的人轻轻颤栗又不着痕迹地想要躲开——但来不及了。
进忠盯着她澄澈的双眼：“你什么意思。”
卫嬿婉面上的笑意越发浓烈，却并不答话，他自然想要吻她的，却只触到她略带有些粗糙的指尖：“还不是时候。”
进忠用嘴唇摩挲着她的指尖，前些年这双手还柔嫩无骨，如今却有些地方覆上了薄茧——他自然不是嫌弃她，他只是憎恨自己没有能力周全保住这样一个宝贝，让她在这毒妇的宫里受了这么多磋磨。
卫嬿婉已经抽身，进忠难得带了些纯情地红了耳尖，他计算着时间，只顾得上深深瞧她一眼：“我会帮你。”
卫嬿婉看着进忠竟算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垂眼笑了笑。
紫禁城里，能有几个人，真的是人呢？在物件的身边，最多也只能做一个物件。
她要做的，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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