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晋位那日卫嬿婉又举着烛台跪了将近一页，纯贵妃倒是有意接她回去钟粹宫，但嘉妃推说让卫嬿婉照顾着四阿哥，怎么也是不肯。
纯贵妃如何会为了一个卫嬿婉而与嘉妃多争执呢？
她心底里那些对纯贵妃的小小埋怨，终于消减下去不少。
或许纯贵妃真的不是一位极为聪慧的女子，但她的这些善意却不是假的——比其他那些麻木不仁之人要好上太多了。
进忠依旧会送药过来，但几次私下遇见，却也不愿意理会卫嬿婉。
近来办了咸福宫那位慧贤皇贵妃的丧仪，嘉妃从前和慧贤皇贵妃走得挺近，也时不时前往宝华殿为她祈福诵经。春云这次来的时候卫嬿婉也得了时间，拉着她吃些自己偷偷攒下来的糖点。
春云久在花房，很少吃到这些东西，二人寻了一个避风处坐着。春云小口小口咬着点心，眨巴着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卫嬿婉：“嬿婉姐姐，进忠哥哥说他惹了你生气，不敢来见你。”
卫嬿婉被她说得一愣，春云接着道：“我觉得倒很奇怪，进忠哥哥以前就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又这么好，怎么会像他说得那样呀？”
卫嬿婉抬手揉了揉春云毛茸茸的脑袋，温柔笑道：“那春云和姐姐说一说，进忠公公以前是什么样的呢？”
春云和进忠原是一个村子里的孩子，从前家中也各有田产，进忠原先就是村里最调皮捣蛋的那一个，上树掏鸟窝、上房揭瓦的事样样不少干……直到一场洪水，卷走了他们所有的产业，进忠带着两三个半大孩子一路逃难上了京，他年纪最大，乞讨、杂工都尝试过。直到所有人都饿得要死了，挨了一刀，换了些银钱，算是续了大家的命。
进忠也不是全然不能出去，回家几次见他们在外面过得也不好，在京城里讨生活，还不如到宫里来一趟。春云年纪小，正好内务府小选，进忠已经爬到了御前，走了些门路把春云带了进来。
卫嬿婉支着头听着，倒是没想到进忠还有这样的一面。
春云恋恋不舍地用手指沾着糖渣，随口道：“嬿婉姐姐，我总是听别的宫女们说，来日要找个人嫁了。可是进忠哥哥说让我自己学些手艺，来日拿着攒的银子出宫去，不必婚配也能过得很好——姐姐，你以后，是不是也要和我一样呀？”
卫嬿婉愣了愣，她确实在今日认识了一个全然不同的进忠，闻言她不由双手捧起春云还未褪去稚气的稚嫩面容揉了揉：“自然了，姐姐比你先出宫，来日你出宫了便来寻我，好不好？”
卫嬿婉想，自己日后，还是要有那么一间小院子的，住着她们四个人——如果进忠愿意，她也愿意给他留一间客房，向他要些租金，狠狠敲他一笔。
春云哒哒跑走，卫嬿婉也直起身子，她记得进忠每日经常出没散心的地方。
她要去寻进忠，好好谋划一条出头的路，但二人之间想必有场辩论。
她不会去做皇帝的嫔妃，也不会稀里糊涂地做了进忠的对食。
什么荣华富贵，那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永远都是她自己。
是她的灵魂永不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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