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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你眼中的最后一片雪花

最后的纯粹

池榆和萧绎琐打开小木屋的房门。“怎么样?有效果吗?”池榆摇了摇头。她知道这些并不是关于他们的所有记忆。那三年中,他们一定还有更多共同经历的故事,但这些已经足够让他们了解事情的大概与结局了。结局就是,两个相互都怀有亏欠的人再也没有机会对话,蒙夫这一觉,也便是睡去了几十年的时间。

“事情就是这样了…”池榆将这个故事讲给了其他人,屋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所以,那个老奶奶,也就是你说的汀颜,她才是我们这次原本打算找的人?”“是这样没错,但之前玲光姐也说了,她感觉到的…”萧绎琐说着,试图跟玲光对话,向她问个清楚,但却没有得到回应。“玲光姐姐这是…”“我感觉她不在我这…”萧绎琐有些担心道。

另一边,山间第一座小木屋的门再次被缓缓打开,传出吱吖声来。“怎么了孩子们,是有东西忘…”老妇人回过头,却发现站在门口的并不是那几个孩子,而是一个有些熟悉的红衣女子。她的眼中流过一丝歉意,下意识地躲向一边。玲光的眉头紧皱,她想到过这位很久没见的朋友会在什么地方成为众人敬仰的霸主,想到过她会在某个比赛中屡次夺得头筹。但现在她所看到的却是她从未设想过的,相比于眼前这位脸上尽是沧桑,眼中没了神采的老人,她更愿意相信躺在床上的那位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朋友。

老妇人慢慢走到一边的炉火前,用纸包起几块面包。“是面包不够吃了吧。来,再给你一些…”玲光接过她递来的面包,表皮翻着一层油光,看上去就像是面包坊里熟练的老师傅做的。她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中的面包又放下在一旁的桌子上,继续看着老妇人的动作。

她也没有回头看玲光一眼,回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仔细理了理被子上的褶皱。

“我不认识你。”久久,玲光才说出一句话来。老妇人身体一僵,缓缓转过头来,微笑道,“你说的对,我们确实没见过。”“你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就是我,还应该怎么样呢?”

“我要挑战你,你敢来吗?”“一言不合就要和人打架可不太好,就别欺负我这个老太太了…”玲光露出担忧的神色,“你到底是怎么了?”“这话是什么意思?”“汀颜,你就算是对他还有所亏欠,也不能用惩罚自己的方式来弥补吧。”“惩罚自己?何以见得?”“你不是这么平静的人。你想要挑战所有人的热情呢?你想要成为第一的决心呢?”老妇人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跟我都没什么关系。没那个精力去做这些事情咯…”

玲光快步走上前,一把抓起了她的衣领,“你看着我,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你…别这么动手动脚的,我这把骨头经不起折腾。”玲光没有放手,与她四目相对,就像要看透她的想法一样。“汀颜,你这样抛弃过去的自己,还是在逃避。你就这么害怕面对你的失败吗?”

汀颜还想将话糊弄过去,但却发现找不到辞藻应对。“你也跟从前不一样了。”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道。“你在以什么身份评价我?住在山里的老奶奶,还是汀颜?”“…汀颜。”“如你所见,我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我不会回避那时候的我。”“就看在以前是朋友的份上,放过我吧。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想再想起那些了。”“你跟我不一样在哪?你从不是一个这么悲观的人啊——自己过去的想法有错误,那不代表自己完全是错的啊!你觉得你这么做,有任何意义吗?”

“意义?为什么总是说意义?我现在再去找到意义这件事本身就没有意义!就是因为我的那些想法,蒙夫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说的对,我就是在逃避。反正已经逃过这么多次了,再多一次又能怎么样呢?我曾经离开你们时你就点名过我想法的错误,但直到看见蒙夫那样倒在擂台上我才明白自己想法的愚蠢。现在你又跑过来,让我接受我从前的想法,你不觉得矛盾吗?”

“你确实错了,但错不在这里。每个人都想赢,有谁不想比周围的人都厉害呢?但为什么赢它就必须被局限在成为第一上呢?只要你的实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这难道不算赢吗?关于他,你做错的也不在你的想法上。就算他不知道赢的意义是什么,你也不该试图让他跟你有同样的认识。每个人对于为什么想赢这个问题的答案本来就不可能一样,你该做的是帮他找到属于他的意义,而不是把他的想法同化。”“所以你现在的目的是什么?让我再跟你打一场,然后再输给你一次?”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又听见开门的声音传来。“汀颜小姐,我们挑战你。”萧绎琐说道。玲光微笑转头,又看向了床上的蒙夫,“认真打。再让他看看——你六十年前战斗的模样。”

雪山脚下,满头白发,脸色苍白的蒙夫被他们裹上一件又一件外套,躺在一张躺椅上,双眼没有睁开,就像是在感受身前的景象一般。江馨儿也坐在一边,期待着接下来的战斗。

汀颜还是老妇人的模样,脸色平静地站在前方的空地上,三个年轻人围着她站成一圈。

“开始吧。”汀颜说道。

萧绎琐眼神一凝,长刀被拖在身后,迅速向她冲来。汀颜一眼便识破了他的意图,仅是看他刀上慢慢积蓄的炎火就不难发现。一面岩壁从地下震出,萧绎琐手持炉火刀斩下,岩壁被击碎,却不见汀颜的影子。此时的她已然闪身来到萧绎琐背后,谁料从他的侧面飞来两柄水色的折扇。汀颜抬手抵挡,却还是被击退了几步。萧轻晗从一边探出,趁机袭向她的面门,却被轻松躲开了。

炉火刀的刀刃再次出现在汀颜身前,她刚想抬手,却发现双手被一股水流铐住。就在炉火刀落下之际,她的肩膀突然被岩石覆盖,接下了这次战击。不过火元素还是透过了岩石,一股力量猛地压下她的身体,跪倒在地上。

“你输了。”一道虚弱低沉的男声从空地边缘传来。汀颜眼神一滞,摇头看向那边,一丝火光包裹着蒙夫,他睁开了眼,笑着看向这边。

“我没,没有…”此时的汀颜眼神中的灰色渐渐被火光照亮,面容也不再苍老。她的拳头重击地面,尖刺不断从裂开的地面中涌出。萧绎琐只得向后躲闪,趁机向前下劈摧毁岩刺。一柄长剑从身后突然出现,汀颜迅速闪过,但脸颊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池榆在双手前用水汇聚成巨刃,夹击袭向汀颜。两根岩柱在她的左右两侧崛起,轻松挡下了袭来的水刃,顺势向前极速推进,将水流粉碎。岩柱重回地下,就在池榆要向前时变成几支峰刺窜出,将她牢牢锁在其中。

此时,汀颜身后的萧轻晗接过萧绎琐扔回的长剑,转身躲过了她袭来的一拳,长剑上挑,却被汀颜推掌将剑击落。再次反身一拳击中萧轻晗的左肩,直接将她震飞。即使是面对两名个顶级天赋者和一个普通人的连续攻势,汀颜仍然完全不落下风,再次觉察到了萧绎琐攻来的长刀。她的右臂被岩元素完全覆盖,再次抬手硬接他的斩击。不过这次事情却不如萧绎琐所料,刀上附着的火元素被她手臂上的岩石吸收,如熔岩般填充了石间的裂隙。石块崩裂的声音传来,池榆身上的水元素爆发开来,汇聚在她的双手间,也向这边攻来。

汀颜抬脚横踢,直接将萧绎琐使在刀上的力气卸去,转身一拳重击将他轰飞,又转向池榆的方位,覆盖手臂的岩石碎裂成裹挟着火元素的石片。池榆匆忙将水流在身前编成一面盾墙,却不料那些碎片在她的面前忽然上行,在半空中组成一只巨大的岩拳。池榆将水流拔起,同时竭尽全力加强水流的强度,但还是在被岩拳缓缓向下压迫,很快就呈半跪状起不了身来。

炉火刀从汀颜的身边掠过,旋转着飞向岩拳。巨响传来,岩拳被击碎,粉尘也同时爆开,看不清里面的样子。直到一点火光被汀颜捕捉到,迅速抬起一支岩峰挡下了飞来的炉火刀,却被从两边袭来的水折扇重击了双臂。身后,萧绎琐再次接住炉火刀,猛地下劈。刚刚被伤到双臂的汀颜没有再次拿手臂硬接,而是双手触地,岩石如海浪一般从地下卷出,将他的攻势稳稳接下。眼见两人又要从两边发起进攻,汀颜向左闪身,岩元素从双臂上生出,组成两柄弯刃,一边向后撤步一边聚精会神地挡下每一击,观察着两人的攻势,想要找到破绽逆转局势。

就在汀颜专心于反击之时,冰冷的剑尖触到了她的后颈。

“我输了。”汀颜双手的岩元素慢慢消失,轻笑道。

“你大意了。”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玲光的声音在汀颜的精神中出现。“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吧,最后击败你的不是我,不是他们俩,是一个普通人。”“嗯…就像刚遇见他的那次一样。”汀颜的眼神看向躺椅上的蒙夫。“他没醒,对不对。刚刚,一直都是你,对吧。”

玲光摇了摇头,“不是我。我只是用我的能力,帮他说了最后一句话而已。”汀颜眼神呆滞。

汀颜从自己的精神中醒来,从三人中间跑出,来到了蒙夫身前。

他还是闭着眼,苍白的脸上看不见一丝生机,被花白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陈述着老态。少女模样的汀颜轻轻俯身,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落在外套上的雪花融化,温热的水珠流过他的脖颈。

“你说的对,蒙夫…我输了。我好像,从来就没有赢过你…”

“输…就输了吧。等到天上的雪花落尽的时候,我一定会找到你,再赢你一次。”

上一章 六十九 从未被拼起的胜利 最后的纯粹最新章节 下一章 七十一 其实,还是只有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