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曹操死之前，把那件郭嘉从自己身上解下的，亲手披在他身上的外袍贴身穿在最里面。十三年过去，仿佛故人的气息仍然萦绕。

当曹操的心跳终于停止的时候，他惊讶的是自己仍能听到耳畔的声音，或呜咽，或哀嚎。他感觉自己飘了起来，他低头，看见了自己的尸体。

走过那座桥的时候，他怀疑自己精神出现了错乱。当意识到那真的是他，他恨不得立即扑到那人身上，狠狠地吻他的嘴唇，疯狂宣泄自己的孤独与想念。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干了。

他抱着他，重新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哭，就像那年郭嘉死时一样。

他的郭嘉还是三十八岁的样子，只不过他却老了。他的头上几乎全部的头发都已经变白，胡须也都染上灰色。时间刻下了太深刻的印记，把他几乎变了一个样子。

上天还是垂怜我的，曹操想。

郭嘉死后仍是放心不下他，便在天上默默注视了他十余年。他看他抱着自己的尸身大哭，看他在赤壁大败，看他进魏王，看他直到离世也没能实现自己一统天下的大愿。

郭嘉叹了口气，伸手抚上曹操皱纹横行的脸颊。“主公老了。”他有些心疼地红了眼圈。至少在活着时他没见过这样的他。曹操在郭嘉的印象里好像永远都是不会老的。

“人哪有不老的？”曹操埋头在郭嘉的身上，用力地吸着郭嘉身上的气味。他把那味道深深地刻进肺里，好像这样他的郭奉孝就能被他藏进身体，永远也不能逃离。

他终于是放开了紧紧绕在他身后的手臂，像渴望表扬的孩子似的扯出来自己最里面的衣衫。郭嘉接过他拉起的衣襟，看着熟悉的花色，眼眶不觉湿润起来。

曹操捧起他的脸，用袖子轻轻擦拭着他微红的眼角。“我们再不分离，可好？”郭嘉没有说话，只是从曹操宽大的衣袖里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偏过头，吻着。

他们积攒了太多的思念，也再也经不起分离的折磨。惟愿事事如人意，一生无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