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变不惊、做事不讲情面的聂堡主脚步匆匆地到了孟瑶的住处。
他眼神担忧,呼吸急促,险些一脚踏进去。
走到门口了才发觉自己过分急切,调整了下呼吸才恢复先前的淡定样,不急不缓地走进去。
而在前面领路全无察觉家主在背后停留了的聂不苟已经飞快到了孟瑶的床前,“孟副使,家主来看您了!”
他真的是个很有活力的年轻人,孟瑶在他的雀跃语气里听出了替他高兴的意味,但问题是……高兴什么呢?
难道聂明玦来看他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从利益角度来说是这样,毕竟聂明玦的喜好决定了聂氏下面很大一群见风使舵的人的态度,但是从本心而言,孟瑶不是很高兴。
聂明玦这个人给了他太大的阴影。
以前是那双似乎随时都会看破他心中所想的眼睛,现在还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当然,按照孟瑶的本性,多出来的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东西。
厌恶、憎恨、畏惧。
一切可以称之为负面情绪的东西,都可以形容他对聂明玦的感情。
但听到聂不苟的话,他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应该有的反应,扬起一个惊喜的笑容,故作艰难起身的架势。
嘴里还低声说着:“家主恕罪,属下未曾远迎。”
床上的青年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衣,掀开厚重被褥那一瞬冰凉的冷气钻入身体,他便有些难以抑制地打了个寒颤,脸色也更白了些。
聂明玦看得心一颤,下意识伸手去扶,大手几乎没用力就将人稳稳安置在床上,还顺手给人带上了被褥。
“都伤成这样的,还行什么礼。”
这不是一句斥责,但孟瑶在短暂的怔愣后却将头埋得更低:“家主恕罪,是属下考虑不周。”青年的语气,竟然是更为惶恐了,那一截如玉似雪的手腕儿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聂明玦何种修为,怎么可能看不明白他的畏惧。
阿瑶以前不是这样的,从前的孟瑶虽然也守规矩,隐约带着一点抵触,但相处时日久了多少是有些亲近柔和的……聂明玦想到这一次除祟时他斥责孟瑶那场景,隐约也明白了他的想法。
是他的过分苛责导致他如今这般战战兢兢的样子。
心里蓦然一酸,高大男人把半强迫着给青年掖了掖被子,语气都带着几分失落:
“以后不必行礼了,太拿自己当外人。”
孟瑶没再反驳,但垂着的眼底一片冷然。
不拿自己当外人?下场就是像那日般被当众下面子。
以他聂明玦的性子,若是他真的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真的可行吗?
这样的话听听也就算了,孟瑶笑着道:“多谢家主。”
“不必。”虽然他笑着说谢谢,但聂明玦就是莫名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这不是孟瑶心里真正的想法。
但这也不是追究的时候,旁边还有聂不苟,他非常懂事地端上来两盏茶,恭恭敬敬道:“家主、孟副使,请用茶。”
这场合……其实也不是很适合喝茶,尤其是孟瑶现在还在床上坐着,两只手的伤还没好,不是很适宜长久地端着杯子喝茶。
他温和一笑,将茶接过后放在了一边,聂明玦也是一样的动作。
茶杯碰到桌子上的声音不大,但在聂不苟退下后就一直陷入沉默的室内却格外明显。
像是一下砸在了孟瑶忐忑不安的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