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恹恹的青年支着一只腿歪坐在榻上,看向范闲的目光复杂无比。
“范闲,我真不明白你。”
药膏被涂抹在手腕的伤口上,传来细细密密的冰凉刺痛,他垂着眼,说这话时并没有看向范闲。
今日的一切恍若梦境,他预设当中范闲来找他多半是为了杀他,或者是放一些狠话,如今……像什么样子。
仇人就是仇人,宿敌便是宿敌,怎么能这般含糊不清,关系黏腻又怪异呢?
李承泽不喜欢这样,不喜欢范闲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喜欢对方的吻。
太热了,热得像是能灼烧他冰寒的灵魂,让他觉得难受,难堪,难言。
自初见起,李承泽就知道范闲这个人很不一样。
他身上有自由的味道,像风像云,飘摇不定,洒脱随心。
可是这样的人,在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后也会双目猩红地质问,想必也觉得他恶毒。
他是恶毒,李承泽从不否认。
为了活着,为了身边的人,他做了很多事,他不后悔。
但范闲这是做什么呢?
青年的目光中渗着迷茫,低垂的眼眸中溢满脆弱仓皇,但在抬起头看范闲的时候,又恢复如常。
“你不会以为,上个药你做的那些事就一笔勾销吧?我说过了,今日后我必杀你。”
他说话一如既往带着笑意,但范闲听得出他是认真的,他嘴角也跟着勾起一个笑,手上抹药的动作未停,低沉喑哑的嗓音却布满危险。
“殿下想做什么尽管做,臣还是那句话,咬人的毒蛇需要教训。”
“下次再被臣抓到,可就不是今日这般轻松了,殿下尽管去做,只要能承担后果。”
说着,范闲把上药完毕的那只手放开,给他好好搁在了软榻上,动作小心,生怕碰着他。
“你以为这样说就能吓退我?范闲,我知道你是九品高手,可我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李承泽被放开后又觉得自己行了,半点不将范闲放在眼里,刚上完药的手腕还带着药香呢,就用这只手拍上了送药人的脸。
“范闲,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青年的手修长而苍白,因常年不见阳光显得虚弱,拍在脸上时不痛,反而带来一阵奇异的柔软触感。
食指上的戒指稍微有点硬,正好砸在了范闲唇上。
他这儿还上着药呢,这人便来招惹,他一笑,索性将那只还待上药的手松开,转而握住了青年不老实的这只手。
戒指是银色的,三颗大小不一的红宝石缀在上面,与苍白的肤色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他将这只手摁在唇上,笑容不变,还亲了亲那只银色的戒指,“可殿下如果真的觉得自己那么有信心,就不会容我到现在了。”
李承泽变了脸色。
不光是因为范闲猜中了他外强中干,还因为……范闲的唇温度很高,和他这种因为体虚而随时都泛着冷意的体质不同,李承泽能感觉到他身上炽热的气息和温度。
像火一般,明亮而温暖。
他忍不住想将手抽出来,范闲轻松摁住他的手,李承泽急得要用脚踹人,范闲怕这人又犯倔,赶紧将人放开。
他笑嘻嘻道:“殿下脾气真大。”
李承泽也笑,语气冰寒,“我脾气大?若是换个人在这里,说不定你早就被剥皮拆骨。”
“这么说,殿下待臣还是手下留情了?”他语调轻轻柔柔的,笑容羞涩又阳光。
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这是刚才压着李承泽无法无天的人。
李承泽脸上的笑更深了,“难道不是?”
“既然殿下待我手下留情,我也允殿下一件事吧。”
“哦?”李承泽有些诧异,他说的那些话不过是面上好听,这一点范闲和他都是清楚的,他搞不清楚范闲这人闹的哪一招。
范闲面上的嬉皮笑脸全都收起来,严肃地看着李承泽,握着他的手很紧很紧,“只要你离李云睿远一点,我保你一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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