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三兄弟忙上前询问老大的情况，阿程紧跟在后，方婷和阿龙也疾步奔了过来。
“目前伤者的情况还算稳定，不过，还没渡过危险期，接下来这两天非常关键，如果他能醒来就没什么大碍。”
“但要是还没醒过来就很难说了。”
“什么叫很难说？你要是治不好我老大，我就放火烧了你们医院！”丁益蟹急火攻心，不依不饶的对着医生叫嚷。
丁利蟹忙拉住他，真是腿瘸了也不影响他发飙。
丁旺蟹对医生赔笑道：“辛苦了，刘医生。”
刘医生摆摆头不与丁益蟹一般见识，并告知丁旺蟹现在可以进去探视，但时间不能超过一小时，且最多只能进两个人。
方婷二话不说跟在值班护士身后，随她去隔间穿戴好隔离服和口罩、帽子还有鞋套，才被领着进了监护室。
室外的其它人也不好打扰她与丁孝蟹独处，便都守在门外。
“老二，老四，你们先回去休息，我在这守着，有什么情况我打电话给你们。”丁旺蟹又叫阿龙也回去，让阿程留下。
“那我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来换你，今晚先由我留守。”丁利蟹回，又扶住丁益蟹，“老二，你在家好好休养，这里有我跟老三盯着，你放心，老大不会有事的。”
丁益蟹郁郁的没再言语，几人离开医院。
病床上的丁孝蟹戴着氧气罩静静地躺在那里。
平日里高大健硕的身体此时是那么虚弱且苍白无力。
方婷全身上下只显露出两只眼睛，她坐到床边，想触碰他的手，却只能隔着一层冰冷的手套。
“阿孝，你快醒过来啊！”
泪珠滚滚而下，很快浸湿了口罩。
“阿孝，你一定会没事的。”
“你不能有事！”
“我是婷婷啊，我不生你气了，你快醒来好不好？”
方婷哽咽着端详他的脸，多希望他能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不管他是谁的儿子，不管他是谁，在她心中，他只是她钟意的阿孝。
她只要她的阿孝醒来，生死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可任她如何肝肠寸断的深切呼唤，她的阿孝，没有任何回应。
这一刻，方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恐慌。
她是如此的害怕失去他。
只要他能醒来，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方婷忧心的不舍的离开重症监护室。
出来见到丁旺蟹和阿程还在。
“婷婷，你先回去吧，老大醒了我打电话给你。”丁旺蟹最清楚方婷在老大心里的份量。
方婷思虑再三，离去。
她能为他做什么？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她觉得好无力好彷徨。
方婷走出医院打车回了恒安邨。
到家时，罗慧玲和方芳刚收工回来不久，两人正在客厅吃着方芳下班时顺便带回来的糕点。
方敏在卧室里边吃边复习。
方芳开门见是方婷，脸上立刻露出惊喜，转瞬间又化为冷淡，“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都忘记自己姓方了。”
“婷婷啊！快进来！我们正在吃蛋挞，你要不要吃？”罗慧玲赶紧起身迎了过去，站到方芳前面。
“玲姐。”方婷踟蹰着。
里屋的方敏听到动静快步出来，“二姐！”开心的笑容毫无保留。
“小敏！”方婷弯起唇角走向方敏。
“来来来，大家先坐下，有话慢慢讲。”
罗慧玲招呼三姐妹坐下，方婷挨着方敏坐到沙发上，方芳和罗慧玲搬了两条凳子坐她们对面。
“婷婷，来，吃蛋挞！芳芳拿回来的。”罗慧玲递给方婷一个蛋挞。
“最近工作怎么样？忙吗？”又倒了杯水给她，接着想再给方芳和方敏倒，让方芳截了先。
“谢谢玲姐！”方婷接过蛋挞和水，“工作还好，也不是很忙。”
到底是搬出去住了，一家人也变得客套起来。
“玲姐，你呢？最近还上夜班吗？”
“嗯，上夜班有津贴，我还蛮喜欢夜里开车的，轻轻松松飙到一百码。”罗慧玲笑着回。
方芳把倒好的水递了一杯给方敏，剩下一杯是自己的，她接过罗慧玲的话：“玲姐夜里开小巴跟开飞机似的，整个在天上飞一样，中港城到黄大仙只要几分钟。”
她就有切身体会，因为她有时要值夜班，下班刚好可以搭玲姐的顺风车，第一次坐差点没把魂吓跑，多坐几次也就习惯了。
“哪个小巴司机夜里不飙车？快归快，安全还是保证的。”罗慧玲不以为意，她驾车的技术已然炉火纯青，三姐妹心里还是有数的。
“二姐，不如你搬回来住吧！我现在一个人睡一间屋，都没人陪我说话。”方敏真切的希望方婷可以搬回来，她们还像以前一样可以做彼此最好的心事倾听者。
“我现在住的地方离报社比较近，方便一点，暂时就不搬回来了。”方婷一半说的实话，一半也是在婉拒。
她们三姐妹都已长大，将来总归要分开的，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小敏，DSE快考了，准备得怎么样？”方婷一直很关心小妹的学习。
“准备是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看临场发挥怎么样。”
“我想读法学，将来可以做律师。”方敏一脸自信，眼里闪着光。
“小敏一定没问题的！大姐以水代酒敬我们未来的方大律师！”方芳由衷的举起水杯。
“嗯，祝小敏旗开得胜金榜题名！”罗慧玲和方婷也举起手中水杯，四人站起身来，水杯在空中碰在一起。
“唉，你大哥要是也在就好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罗慧玲喝了口水黯然放下杯子，不禁感慨：“其实你们四兄妹小时候的学习成绩都挺好的，是玲姐没用，让芳芳十几岁就没有书念出去做工，还有展博，也要去给人家当学徒。”
“那个师傅又凶时常骂他打他，他吃了很多苦头，他一定很恨我送他去做学徒，也难怪他不想回这个家。”
“可我当时真的是没有办法啊！我也不想啊！芳芳，玲姐对不起你！”罗慧玲满脸愧疚的看着方芳。
“玲姐，别这样说，是我自己不想读书的，不关你的事，你为我们这个家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我怎么会怪你呢！”方芳忙出言安抚罗慧玲。
“玲姐，大姐，我和小敏可以好好念书全靠你们这么多年的辛勤付出，我感激不尽。”
“我和小敏何其幸运，有你们两个亲人。”方婷发自肺腑，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对她们说声“谢谢”，却未曾说出口过。
“唉，说这些干嘛！都是一家人嘛，什么感激不感激的，玲姐遇到你们也是我的福气啊！看，我这三个女儿多靓多乖！别人都要羡慕死我了！”罗慧玲喜笑颜开，把三姐妹的手叠到一起，“记住，我们永远是一家人，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相互扶持和互勉互谅，明白吗？”
“嗯！”三姐妹齐颔首。
罗慧玲点点头，欣慰而满足。
“玲姐，以后我工作了，我给你养老。”方敏俏皮的哄罗慧玲开心，转而一脸正经地看着方芳和方婷：“你们可不许跟我争！”
“我可争不赢未来的方大律师。”方芳怪声怪调的回一句。
“好，玲姐下半辈子就靠你了，小敏。”罗慧玲心情大好。
方婷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心情却很沉重。
她今晚过来本来是想告诉她们关于大哥打死人的事，可眼下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等找到大哥再说。
“小敏，这个给你买点复习资料。”方婷说着把一卷纸币塞到方敏手里。
方敏躲避双手不收她的钱，“二姐，不用，该买的都买了，你不用给我。”
方婷把钱硬塞进她的衣服口袋里。
方芳过来伸手把方敏口袋里的钱掏出来。
拉起方婷的右手，把钱放到她手心，“小敏的开销有我和玲姐，你才出去做事，还要租房，就自己留着吧。”
“遇到什么难事，别硬抗，一定要跟我们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嗯？”
“嗯。”方婷了解大姐的脾气，刀子嘴豆腐心，是明事理的人。
“还有啊，出去约会不要老让别人买单，我们可都是方进新的女儿。”方芳补上一句。
“我现在是烘焙师傅了，以后我们家谁过生日，我亲自做生日蛋糕。”
“大姐，你做师傅了，以后我想吃什么你就在家里给我做，太好啦！”方敏异常欢欣，她最喜欢吃甜食了。
“我平常没给你做吗？”方芳翻白眼。
“你现在是师傅啦，那能一样吗？”方敏鬼怼。
“芳芳，你这两年在甜品店没白熬，好样的！”罗慧玲大大的称赞，三个女儿中芳芳最让她省心。
“玲姐，你看着吧，我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事实证明，没有大哥，我们一样可以撑起这个家。”方芳并不怨她大哥，只是恨铁不成钢见不得他自暴自弃。
“嗯，但他始终是你们的大哥，我们一家要整整齐齐的，一个也不能少。”
在罗慧玲的心里，纵然方展博有万般不是，也是方进新的长子，是方家的一份子，有他，这个家也才算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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