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瓷白的汤盅被打翻在地。
滚烫的鸡汤洒在蒋声声半露的脚背上,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却没说一句疼。
苏玉梅指着她就破口大骂:“蒋声声你是不是没脑子,说了鸡汤里不要放枸杞,难闻,你故意的是不是?”
这话苏玉梅没说过,蒋声声知道她是在故意刁难。
换做是从前遇到这事,她肯定要哭着鼻子打电话给路明非告状,说他妈欺负她。
可她现在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为了这点鸡汤,她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现在胃里像是有刀子在搅。
她脚步踉跄,艰难地冲出病房,到了卫生间才使劲干呕。
呕得她眼泪涌花了眼眶,呕出血水,呕到她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时都吓了一跳。
惨白如纸的脸,额前的头发汗湿了一片贴在脸颊边上,唇上沾染的鲜血很是瘆人。
洗手池的水哗哗地流,好似伴随着生命的流逝。
蒋声声的身体忽然就如同一棵被飓风摧坏的大树,一夕之间折断了腰,在火里最后燃烧。
过了半个月,苏玉梅的身体好得差不多,蒋声声请了两个陪护照顾苏玉梅的生活,在苏玉梅的一片骂声中回了悦城。
蒋声声没打算在医院渡过她最后的时光,她在等路明非,等他哪天不忙的时候陪在她身边说说话。
可是等啊等啊,就是没等到头。
回悦城的当晚,半个月没一个电话的路明非终于想起来给她回了个电话。
开口第一句是:“声声,我妈她是病人,脾气不好你就让着她点,故意气她做什么?”
蒋声声喉咙一哽,愣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看着别墅花园里一棵枯黄的银杏,忽然道:“路明非,你什么时候能回家?”
路明非语气有些不耐烦:“不是说了出差一段时间,你要是无聊,就去学学钢琴,学学画画。”
那棵银杏树在风里晃了晃,黄灿灿的树叶落了几片。
蒋声声轻叹了一声:“我二十九岁了,路明非,你再不回家,娶不到我了。”
不知道路明非听见没有,电话那头响起周芸的声音。
她问:“路总,晚饭准备好了,现在去吃吗?”
路明非嗯了一声,冲蒋声声道:“声声,我现在有事,不跟你说了。”
电话被掐断,窗外划过一道细长的闪电。
她没来得及失落,手机又跟着响了起来。
是她从前认识的商业伙伴傅谨言,富二代出身,私底下两人也算是朋友。
“蒋声声,怎么来海市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她愣了一愣,“我不在海市。”
那头沉默了片刻,“那刚才路明非亲自开车带回那海边别墅的女人是谁?这大晚上孤男寡女的……你跟他分手了?”
蒋声声几乎一瞬间想到了周芸,本以为他们在展厅,在公司,没想到是去了当初她和路明非一起买下说以后要来度蜜月的海边别墅。
她的心在那一瞬间碎开了缝隙,冷风飕飕往里灌,冷得她浑身都在颤抖。
蒋声声站在窗前,看一场雨将屋外的世界淋了个透。
冰冷的雨点,凄清的空间,夜幕在她眼里割裂成无数细碎的刀。
她忽然失了力,身体如一座轰然倒塌的山,倒在了地上。病痛忽然趁势缠上来,像一只粗壮狰狞的手狠狠扼住她的喉咙,让她难以喘息,又让她浑身疼痛难忍。
电话那头察觉出不对,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蒋声声,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说话啊!”
手机早已掉在了地上,蒋声声用力去够,却只能疼得蜷缩在地板上,喉咙零碎破裂地吐出几个字,断断续续的。
“傅谨言……我好像……是病了。”
她只是生了一场不会好的病,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身体越来越冷,疼痛侵袭而来,让她意识逐渐陷入模糊。
“蒋声声,别睡!听到没有……”
她已经全然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