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程章意今天依旧穿着灰色的外套，他趴在桌子上，一手伸进口袋里，闭着眼睛，无聊地盘弄那枚微型定位器。

　　自从程章意受伤后，程言每天回家都比以往早，时常透过落地窗往下察看程章意是否回家，或者进行定位查看。

　　今天外面突然轰隆一声，随即乌云密布，密密麻麻的雨点落下，在落地窗上蜿蜒。

　　程言的身体随着雷声的打响而一颤，又担心程章意没带伞，正手拿伞准备下楼去接，就看见程章意打开门，头发耷拉在额头前，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腰身，浑身被雨水浇透。

　　不知什么时候，程章意竟比他还高半个头了。

　　“怎么不让我去接你？你这样容易感冒的，快进去冲个澡。”程言努力稳住细细发抖的声音，接过程章意的书包，转身把他赶进浴室。

　　程言不断地深呼吸进行调整，走进厨房准备做饭，却抬眼看见外面的漆黑和响雷如同十几年前那个雨夜，让程言瞳孔紧缩，浑身直冒冷汗。

　　十几年前，程言一家人刚旅游回来，由于在路上花费了点时间，行驶上高速时已经是晚上，好巧不巧天开始下雨。

　　雨如瓢泼般向下倾洒，顺着玻璃形成一节流水，载着程言一家人的车在转弯时轮胎打滑，导致车辆失控，撞上护栏，发生了侧翻。

　　坐在前排的父母因为车头损坏严重，两人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抢救无效死亡。而程言在发生侧翻时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弟弟，导致锁骨部位被玻璃碎片划伤，留下无法磨灭的疤痕。

　　程言在晚上也会时常做噩梦，再次梦见这个恐怖的雨夜，肩膀上的疤痕也会隐隐作痛。

　　曾经的一切此时在眼前不断回溯，十几年前的车祸给程言和程章意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程章意不敢一个人睡觉，不敢一个人处在黑暗的地方。

　　又是一个雨夜，程言最讨厌雨夜后的黎明。十几年前，也是这样在雨夜后黎明，程言睁开眼，发现失去了一切，仅剩下一个需要扶养的弟弟。

　　程言现在整个人如同被冰封，周围阴冷、黑暗的气息牢牢地束缚住程言的四肢和口鼻，带他下坠。

　　濒死的感觉让程言奋力挣扎，可无济于事。

　　他回到房间，走进浴室，冲去一身的冷汗。

　　吹完头发，程言走到程章意门前，犹豫要不要敲响程章意的门。

　　程言刚准备抬手，门就从里面推开，程章意身穿纯白色睡衣，抱着枕头环在胸前，问“哥，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程言略微松了口气，说：“不用拿枕头，我这里有。”

　　“好。”程章意清轻声答应，把枕头放回床上后跟着程言到他的房间里。

　　程言的房间布局十分简易，床上平整的黑色的床单，旁边书架上分类有序的书和办公桌上整齐摆放的文件，无不一现显出程言的沉稳与认真。

　　“你睡里面吧。”走到床边，程言对程章言说。

　　“好。”程章言点了点头，随后爬到床上背对程言侧躺下来。

　　柔软的睡衣搭在程章言单薄的背上，顺着优美的腰部线条延伸。

　　怎么就是养不胖呢？眼前的景象让程言沉思。

　　“哥，你不睡么？”程章言的声音带着困意闷闷地传过来。

　　“睡。”程言听闻赶紧上床，为程章言盖好被子躺下，却毫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