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年来,李梦年做的最后悔的事也是最勇敢的事,就是走出高考场的那一刻,头也不回地从那个一脸期待的人旁边走过。
她知道,那是上天在自己最黑暗的时候给予的光——非常抱歉的是,她在最无力的年华,遇到了这个无可比拟的救赎的力量。
第一次对李梦年有印象是冬天的时候,这个寸头女孩穿着厚厚的校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将作业发给自己——那天晨跑,她摔倒了,看起来很疼,脸和手上有大大小小的疤痕。印景天知道,这个人是李梦年:一个和自己一样在学校住宿的笨蛋,每天第一个到学校,默默地坐在角落里,成绩和自己一样差,老师叫她回答的问题她从来都不会。
真有意思啊,还和自己穿着一样的黑色棉袄,她是毛寸,自己是板寸。
还说别人呢,明明自己也是傻瓜。
这个班级她很不喜欢,男生很高傲,他们讨论的题自己听都听不懂,女生很矫情,像皇宫里的格格贵人,那个虎虎的大姐姐班主任生病回了家,又换了一个小家碧玉,每天和那些大小姐们打打闹闹;最近还自己因为一个室友惹事吵得不可开交,不过已经把她俩赶了出去。第一次觉得首战告捷这四个字说出来让自己觉得不爽。阿年已经好久都没复测自己的心理健康了——她很害怕知道结果,从四年级以来就是中度抑郁,没有发展病情。如果严重了,自己会告诉父母吗?当然不会,他们不会相信:她从小优秀到现在,考上了全省一流的高中,现在不愁吃不愁穿,烦恼什么?她整理着自己的作业,有点烦躁——偏偏是这样一个世界,还非要和别人产生联系。
最近老师说课代表不够用,刚问过有没有主动要担任的,后面站起来一个大个子——阿年对他唯一的印象是上课摆了个pose睡觉被校领导用手机录像发到了班主任群里。
为什么自己要和这样的笨蛋一起干活?
当上课代表之后,景天第一次正视年的脸是因为自己把明天老师要讲的作业弄丢了:当时阿年皱着眉头,抬着头望着自己,他知道换作别人一定会骂自己一顿——这人真的什么都不用自己做,保存作业还是老师亲自安排给自己的。
真的好伤自尊啊,明明自己才是男人啊。为什么要让这个小个子女孩做这么多…
如果她不剪成寸头,也会很可爱吧。
或许想弥补自己什么都不是的事实,景天经常会在年工作的时候像个话唠一样唠唠叨叨,“一会一起去送作业呀?”
“五十张答题卡两个人送,你是肌无力吗?”虽然每次说话都像带刺一样,但其实李梦年并不讨厌他,上次送过作业后,老师叫住她,“印景天说多让他干点活,别累着你。”
李梦年已经忘了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但是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把她当做女生看待。不是歧视,而是想照顾她。
那天,两个人一人手中拿着二十五张答题卡,一个人在前,一个人在后,两个人相隔了五六米——学校说过,男生和女生不许一起走。
【作者有话说】这是一篇长番外,将天年两人从故事背景中抽离,写两个人经历的点点滴滴,相当于整篇文章对天年故事线的理顺,还会补充一些小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