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花炀诧异抬头,见花忱微微皱着眉头,不知想到什么,双唇微动。
“哥哥你说什么?沐什么?”
“是觉得我身上沾了雪会冷吗?我回去就洗!”
会是吗?
彼时他早不是十年前熙王府宴席上那个世事不知的幼童,薛湄和沐安的交谈……他后来,听懂了。
他记得,母亲的承诺。他想起来了。
“若今后你再无去处……再来南塘找我,好吗?”
花忱猛然回身,跑向方才二人站着的墙边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
晚了一步,他……他和花炀说话的时候,沐安还没有走。花忱习武之人,感觉得到,只是他不在意。
“哥哥!你要干什么去啊?”
花炀跑过来,拉上花忱的衣袖。
“我们不回家吗?”
如今他终于无处可归了吗?他来南塘,得知了父母死讯,知无人庇护……那为什么,还要来南国公府?他在等,等什么?
花忱低头,拉住小妹的手,认真的说:“小妹,我们去找刚刚那个哥哥好不好?”
花炀不解的问:“为什么?”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可是他已经回家了啊。”
花忱伸手轻拍了下花炀的头:“我的傻小妹啊,他的家不在南塘,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才能回去。他穿的那样少,是会冻坏的,那样就到不了家了。”
花炀微微睁大眼睛,惊讶道:“啊,那他好惨啊!我们快去找他吧!”
“我们找到他,把他带回我们家小住几日,好不好?”
“嗯!”
阿娘啊,你失约了……
我想替您把这约定续上,至少不教他真的无处可去。您说他聪慧,总有出路,可是……数年不幸足矣使一个人走入万丈深渊。在收到您和阿爹死讯的那一晚……只因我也无枝可依过,所以总不想再在他人身上见到相似的影子。南国公府不复往昔,但,护一人无虞应当不难。
哪怕,只是一丝温暖呢?也是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念想。
……
若说结果,如今的花忱与他相见不识便是最好的回答。
那日他和花炀走遍南国公府所在的整条街道,直至傍晚,天色渐暗,风雪入夜,再旋停。
再不见他。
沐安。
或许该叫他宣行琮。
这是花忱在整理父母旧物时,从寄给薛湄的一封书信里得知的。
由于信件保存不当,有些地方被洇湿,字迹模糊不清,故而只知落款之人姓谈。
谈,是海岘皇族的姓氏。花忱对海岘不了解,只知道似乎在十几年前发生过动乱,时任的月丹为稳定政局,不得不派使者献上礼物,与景朝交好,以求得帮助。随之而来的好像还有一位海岘的贡女,应该就是这位给薛湄寄信的人。
信中言这位谈夫人已有身孕,为其子计,因与薛家旧交,便想与薛湄指腹为婚,为自己的孩子留退路。
回信花忱没有找到,不过看阿娘的态度,当时应当是拒绝了。
他知道薛湄的用心,她想让他们远离皇室。皇室之事牵涉太深,从来不会有好下场。
今时宣行琮竟在宗正寺当值吗?看来他已有去处,当年的约定……
熙王府那日,花忱问薛湄他的名字,她却答“沐安”,想来也是未真正放下,自觉有负故人。
只是,姓宣……行字辈……就注定他与花家陌路了。
沐安……琮……
多相反的方向。
花忱第一次得知的竟然是那位谈夫人对他的寄愿——那个不为人道的名字。
而他身上的故事,花忱或许再无缘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