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三个人抱头哭完,燕迟看看怀里的舅甥俩,一个还未回魂,一个昏昏欲睡,他叹了口气,抬手拍了几掌唤侍从来,人分两拨,一拨将还未回魂的带去洗漱更衣,另一波则将昏昏欲睡的带去房中睡了。
送季怀真去里屋洗漱时,其中一个女侍从停下问燕迟:“殿下,待公子沐浴完我是否还要为他重新描妆?”
燕迟看着季怀真的背影挥挥手:“不必了,让他好好歇息吧。”
估摸过了一炷香,燕迟从阿全房中回来时正巧季怀真被侍从扶着送了回来,只见这人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许是被热气蒸出来的,燕迟迎了上去,冲季怀真伸出了手,季怀真看着面前这只手愣了愣,旋即大方地将自己的手递进了燕迟手里:“小燕殿下……不对,该喊小燕相公了。”
刹那间燕迟的脸就红到了耳朵根,手掌攥着季怀真的手松松紧紧,最终同季怀真十指扣着,小声冲侍从说:“你先下去吧。”
兴许是今日重获新生,季怀真难得软了性子,他心不在焉地望了会天,等到侍从绕过回廊不见了才继续逗燕迟:“才叫一句你就受不了了?今日我三嫁于你,你我来日方长,小燕相公,你得好好习惯习惯。”
燕迟懒得同季怀真废话,念在他腿脚不便,燕迟一把将他抱起向卧房中走去,边小声道:“可能……你多叫几声就习惯了。”
季怀真嘴角扯了扯,又想贬损燕迟几句,可望着燕迟微微咬着牙的侧脸,那股子柔软劲又冒了出来,他再不言语,只搂着燕迟脖子捏燕迟发烫的耳朵玩。
进了卧房,燕迟轻轻将季怀真放在床边,再往桌边一指:“合卺酒还喝吗?”
“当然要喝,第一回错过了,第二回……”季怀真点点头,他抚着自己耳鬓半干的长发叹息,仍旧有些神思恍惚,“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多说无益。”
燕迟执壶往两个小杯中倒了些酒,他刚拿起两个酒杯要将其中一个递给季怀真,却被其打断,季怀真按着燕迟的手臂说:“既然要做全套,那是不是连着掀盖头也得算上?”
不等燕迟反应,季怀真自个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到桌前拿了桌上的盖头,手一抖将红布展开端详了一番,分清里外再盖在了自己头上,他摸索着牵住了燕迟的手,抚着燕迟手上带着的扳指,一言不发却像是什么话都用动作说尽了。
燕迟看着季怀真露在盖头外未束的长发,这次成亲虽是最不像样的一次,却是两人心离得最近的一次,燕迟分开季怀真的指头同他十指扣在一起,两双手握在一起站了片刻,季怀真才捏捏燕迟手指提醒:“殿下,我腿酸了。”
虽此时阒无人声,在燕迟掀开盖头后看见季怀真熠熠生辉的眼睛时,那一瞬他似乎听见宾客声声喧闹中喜娘催他拜天地,又仿若闻到敕勒川上饭菜美酒的香气中混着丝丝缕缕凌冽草香。
燕迟将盖头撂到桌上,他惯性用右手捏住酒杯,在瞥见季怀真拿酒杯时一怔,又悄悄换了左手,季怀真并未察觉有异,挽着燕迟的手将酒一口吞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