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障（一）

  当初孙靖篡逆，李嶷光复大裕时，为与孙靖抗衡，故以讨伐孙靖为主要目标的各方势力，不论其他，都汇聚在一起。

  这样初期的朝堂也不是只有当初的镇西军，还有一些从前待在西长京的旧臣。虽是前朝旧臣，这群人中间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的。

  之前在前朝尸位素餐的，那时梁王登基后依然在任职，为保朝局不震荡，李嶷花了好几年时间，慢慢将一些尸位素餐的人甄别筛选出去，换上新人接替。

  但这种行为也同时引起那些旧臣团体的恐慌，特别是李嶷立了自己的儿子当太子后，他们更害怕自己这些前太子的旧臣有朝一日会被清理。

  所以他们在宫外散布谣言，中伤皇后，企图以皇后声誉影响太子声誉，届时他们再抬高李玄泽，将太孙乃天下正统的说法翻出来，如此李玄泽就被架上去了，而他又手有兵权，大位不是不可谋。

  没想到好好的计划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帝后恩爱轶事给盖住了。谣言之事让李嶷意识到这群人不动以后必成大患。

  而那些旧臣大多都出身名门望族，极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接下来的三四年李嶷都很忙，忙着跟那群旧臣对阵，长耳也常跑进跑出看不到几次。

  有一日崔琳给李嶷梳头时发现他的两鬓已经生出不少白发，此时他才登基不满十年，崔琳看着只觉得心疼，她知道这三四年他是在为以后安稳的朝局涤清道路，有时候她想如果当初答应他回到牢兰关，他现在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累了。

  几年的反复斗争快要尘埃落定，因旧臣这几年败下阵来，最后竟狗急跳墙想要兵行险着。李嶷收到消息，派裴源将主要参与者一个个锁拿下狱，李嶷本不想如此大动干戈，但为形势所迫，也不得不为。

  这其中最关键的一个人，便是前云氅将军——韩畅。

  韩畅对李玄泽有救命之恩，抚育过李玄泽一段时间，和李玄泽关系自是不同，也正是这层关系，虽他现在不任要职，他在那帮旧臣中地位非比寻常。

  韩畅被捉后，李嶷决定亲鞫韩畅。

  刑部堂前，李嶷上座，韩畅手脚皆带锁链跪在堂下。

  李嶷看着韩畅开口道：“韩畅，袁腾招认，是你指使他募集私兵的？”

  “是臣。”韩畅答道。

  “你可知，这是何罪？”李嶷眼神没有离开，继续淡淡地看着韩畅。

  “谋反之罪。”

  “你认罪么？”李嶷继续问道。

  “臣认罪。”韩畅倒也痛快。

  签字画押之后，韩畅说他有话想跟李嶷单独说，李嶷将所有人叫了出去，等着韩畅开口。

  “这次我输了，输给当年收复大裕的镇西军主帅，我心服口服。”韩畅开口，“可是陛下，你这帝位坐的真心安理得么？”

  “当年我护卫太孙杀出西长京，一路颠沛流离，深感身上责任之重，虽九死一生，却从未后悔。后来镇西军打着迎回太孙的旗号收复西长京，我依然不敢把太孙交给你们。直到后来，我发现你李嶷是个重情重义，言出必行的少年英雄，为了太孙几次与你那昏庸的父王争论，几次护着太孙，我也就相信你了。”

  李嶷听着，原本靠着椅背正坐的姿势改为双手胸前交叉环抱，身体前倾倚在桌上，紧闭双目，眉头紧皱。

  韩畅继续说道：“你与前太子妃有过约定，你保太孙继位，她帮你除去孙贼，当时朝局复杂，你去前太子妃那，我们知道形势所逼，你不得不为储，你也说将来会还政给太孙，可如今呢？如今的太子是你自己的儿子，你可曾守过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