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
“臣等拜见公主,公主长乐未央。”随着五公主来到府衙,为首的文伯旭带着府衙内的官员立刻起身参拜。
五公主径直往前走“诸位平身吧。”
“公主请上座。”文伯旭让出首位道。
五公主一笑“吾今日来便是在旁瞧瞧。再说了,你才是郡守,吾就不喧宾夺主了。”
文伯旭松了口气,拱手继续说“案子已经审完了。纪巡使已经签字画押招供了。”说罢将记录在案的卷宗拿给五公主看。
“哦?这么快啊!”五公主略吃惊道。“收授贿赂两千万贯,名画《踏春图》一幅,霸占良家妇女林氏。三宗罪,确实是有理有据啊。”
文伯旭点头“自然,赃物已经被查封。就在纪巡使馆驿后院的池塘里。这纪巡使实在糊涂啊。”
“郡守这么快就查到了证据?真乃国朝第一神探啊!”五公主唇角微扬,笑意凝固在脸上道。
文伯旭听出质疑的意思。解释道“这些都是那被霸占的女娘林氏告发的。没想到纪巡使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五公主忽而正色严肃道“是吗?本公主想要问问郡守大人,这区区永邑的一个小官吏,是如何贿赂的纪巡使整整两千万贯?”
文伯旭反应很快,立刻就把事情推到出来顶罪的下属身上“臣御下不严,竟让身边的官员鱼肉百姓横行乡里。臣定会好生管教下头的人。”
“此案疑点众多,本公主要亲自来审!”五公主不容拒绝道。
文伯旭眼底露出不善,凤眸微动丝毫不见慌张神色道“公主,按理说您是公主,臣不该拒绝,可审案乃政务,您不宜插手!”
五公主也不恼“方才郡守不是巴不得让本公主坐在上坐吗?”
文伯旭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他就是知道五公主不敢,所以装模作样的客气一下,以博取好感。让五公主推波助澜他的所作所为。
顿时场内鸦雀无声。
五公主又问“不知郡守用的什么法子,让纪巡使不出一炷香就招供了呢?”
文伯旭摸不清五公主要干什么,但是他直觉感受道这种来者不善。“入了牢狱的人,自然是用刑!这都是一样的。”
五公主逼问“跟贿赂他的的人用的一样的刑?”
文伯旭面色如常点头“自然。”
五公主这才没再问,而是对一旁侍卫冯光冯止道“按照郡守说的去牢狱,把跟此案有关系的人都带上来。”
“是。”两个侍卫火速去办。
片刻后,贿赂巡使的两个官员带着一身皮肉伤和镣铐上了府衙,弯腰跪地。
五公主问“纪巡使呢?”
冯光道“公主,纪巡使已经昏死过去了。”
跪地的两个官员不敢抬头看。
五公主转眸问“同样的刑,不同的状态?纪巡使好歹也是武将世家出来的,真是不可思议啊郡守!”
文伯旭袖中的手紧握,没想到五公主这么难缠。但是没关系只要把时间拖住就是他赢。
五公主笑而转怒道“事到如今你还敢欺瞒本公主!这么拙劣明显的诡计,你是真觉得我杀,还是以为有父皇在没人敢动你!你别忘了,永邑是我的封地!”
这是要撕破脸了?
五公主拿出文帝给的令牌道“离京前父皇给本公主这块令牌,意味着如帝亲临。现在,此案重新查。纪巡使受了什么刑,给他们上什么刑!”
文伯旭这回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本以为五公主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
现在五公主带着令牌,她便不是她,而是代表着文帝。所以有了坐在主位上审案的资格。
……
一炷香后,牢狱传来消息。那两位贿赂巡使的官员招供,一切都是郡守指使,账款是郡守府私库的银钱,名画《踏春图》是故意放在古玩店低价卖给纪巡使,就连那个良家妇女林氏都是郡守放在倚春楼让纪巡使英雄救美的人选。
一个有谋划的专门为纪无恙设计的陷阱,从他踏进永邑那一刻就开始了。先奉承他,夸赞他,再让他抓到自己一点小把柄,然后让他在街上英雄救美,又淘到名画。
文伯旭眼见事情败露,愤怒至极。没等五公主开口,就先下跪求饶道“公主,臣昏了头去构陷巡使,请公主看着陛下的情面上,饶臣一命。臣愿辞去官职,永不回京,只做一个庶民就好。”
这招先发制人真是用的妙。文伯旭知道自己不会死便先认一个所犯的最轻的罪名,只要文帝对他不失望,他只要活着就能扳回一局。
五公主一笑大方道“好!既然你主动提,本公主自然会从轻发落。便回去闭门思过。构陷赃款全数上交,剥夺官身,永不录用。”
文伯旭松了口气。自己还有命活就好。抬眼看去五公主那气定神闲的笑意,文伯旭觉得自己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五公主和纪无恙都是一样的人,出身高,自大高傲。以为这样就是所谓的正义。
这位公主堂妹,也知道不敢做让皇帝不高兴的事,她知道她只是一个公主。来永邑为了讨陛下欢心,点到为止是最好。
在郡守府闭门思过的日子过的也是滋润的很。
……
牢狱:
纪无恙在意识混沌中离开了牢狱,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待这么久。
阴暗狭窄闭塞,混杂着难闻的恶臭,遍地哀嚎和若有若无的死亡气息。
他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下来,不曾想当烧红的铁放在皮肤上,当沾了盐水的皮鞭打在身上,当廷仗打在背部的脊柱上时,他已经不再清醒的告诉自己,脑子被涌起的血灌满,眼睛就要被血捅破,口中不断涌着鲜血。
他昏死了过去,那一刻感觉到有人按着他的手画押,感觉到有人将他身上值钱的东西分赃,笑话他是将死之人。
感受到曾经听到的公堂一点朱,民间千滴血的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这样的残酷。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死了
不然为什么会看到刺眼的光。
他的头痛的愈发清晰,可是喉咙却干燥的生疼。
他感受到了疼。下一秒缓缓睁开了眼。
……
轻纱罗帐,檀香轻浮。温暖的日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
他想起来了,原来自己醒过很多次,只是又一次的昏了过去。
“纪巡使,你醒了!”五公主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询问。
纪无恙一愣,想起来后道“五公主?”
五公主淡笑“巡使记忆过人,宫宴上匆匆几面便记得吾。”
纪无恙摇了摇头,声音虚弱的解释道“公主过奖。您仙资神韵,所带的珍珠冠是国朝独一份,被陛下赐给了您。”
“纪巡使看人不准,看宝物倒是准!”五公主调侃中,纪无恙自嘲一笑。
五公主微微含笑,先是慰问一番,而后慢慢将自己的后话,说道“你受苦了。被他们诬陷,险些命丧皇权。他们已经被吾夺了官职,剩下的事情吾不好出面,你若想继续给这次永邑之行一个好的结束,吾会全力配合巡使。若你力不从心想要就此作罢,吾也不强求。会书信一封给父皇……”
好似是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一样,纪无恙忍着疼痛就要下床“臣会尽快休养好!”
他第一回办差,受了这么多苦,怎么能就这么灰溜溜回京。
五公主一着急将他按回床榻上,命令着说“不用多礼了。吾会如实向父皇表明你为民请命,不惜以身入局,险先丧命。”
纪无恙垂首道谢“多谢公主。”
五公主转身离开时将手中的药瓶放在桌案上“这是汉宫上好的金疮药。”
“公主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