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响彻起了齐声朗读课文的声音。可这并没有打断我的思绪,我只是当老师经过的时候假装跟着其他人一起从声带里发出声音而已。
我没什么好埋怨夏灏阳的,他能愿意主动接近我,这也许是他的性格使然,但也总有一天会想清楚宫雨宸不是个好东西的,不适合自己。到了那个时候他多半就会觉得“不行,我要是在跟宫雨宸同流合污就没有前途了”。这就是有始也有终。
对我来说也是应得的。因为我对夏灏阳对我所表现出来的好意而回报他的并非坦然接受,而是惊慌失措,受宠若惊。
就像那个送我金色口琴的“朋友”一样……
要是你们都离开我了——
“宫雨宸,你起来背一下《灵水》第三段。”
我这才抬起头,看见马老师正站在我面前。他细长又微微眯着的小眼睛有着居高临下的意味,这是面对那些差生的时候特有的,对于我则会尤其尖锐。想必还是看出我的心不在焉了吧。
“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快点起来背,除非你跟我说你腿残了站不起来!”
我低下了头,在口罩的里层咬了咬嘴唇。真想下一秒就站起来告诉他脸上有洗不干净的东西。
他让我背诵的文章——《灵水》,是一篇小说。描述的是主人公不慎落入水里,在一片静静的湖水所反射出的光芒中看见了一个好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残暴,但是当他从湖水中被救出来的时候那片湖却消失在他的身后,他的身上也没有一滴水,仿佛它从未存在过一样。
情节可能看起来有点像《桃花源记》一类文章想表达的意思,但其中有很多看起来不明所以的特意加强渲染景物的颜色,也没有描写别人听了这事的反应,也许是主角本来就没打算跟别人说。这乍看显得平淡,却比《桃花源记》要偏折,难理解很多。
文章的作者信息也没有写在文下的注释中,只使用了“佚名”。上课的时候,我听老师说的也是“这篇文章是今年新选的,之前的课本上都没有”。真是奇怪的课文。
话说回来,这篇文章会出现在课本里,甚至面前这个学校的这位老师还让我背诵给所有人听,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吧。在这里,谁又会真正意识到这是个不合常理的微型社会?
“……在前一秒,晓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脚下一滑,脱离了岸边的陆地,这对晓蒙来说就像梦一样,她根本不相信自己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可水可不会给不慎落水的人机会,水花飞溅了起来,很快就淹没了晓蒙。”
我喘着气,尽力背出了第三段的第一和第二句。说实话,这篇文章很长,而且也不在教案的要求之内,更没有谁会认真钻研背诵。老师上课的时候也不过只是简单讲了两句,我想大概还有好多学生跟我一样对其想表达的主旨根本不了解吧。
“接着背啊,刚才不是背出来了吗?大家都在听呢,你要是背不出来可就丢大脸了。”
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这是他准备用“传统招式”的意思。就是要在这个时候让学生尴尬起来。教室里安静了下来,不管是优等生还是差生,亦或是普通人。
“……”
“你哑了?原来你是真的要说你是个残疾人不敢迎战的意思啊,亏我还以为你这次会突然鼓起勇气惊艳全班呢。”
“这一秒如同一个慢动作的回放。意识到自己落水的时候,晓蒙这才想起呼救,可岸边却一个人没有了,更没有谁会听到她的声音。溅起的水花在日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像飞跃的钻石,可晓蒙这次一点也不觉得这很美。直到沉入水底,她还在想着,为什么这么大的水花却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为什么你就是停不下来呢?是什么让你如此沉醉于此?
“继续,你还没背完,背完之前别不吱声装哑巴。”
“……已经背完了。”
这声音是我用力从嗓子里挤出来的,连我自己听着都有严重的暗哑。
“挺好的呀,怎么不接着编了?要是你能一直编下去,说不定你以后还真能成为一个作家呢。”
我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只是大口大口喘着气。刚才我背出来的那一段,意思确实跟原文差不多——
“我想着学校下次作文竞赛给所有人一个题目和大致的内容让所有人详写的话,我们肯定能在一等奖名单上见到宫雨宸的大名位居最前列,对吧?”
对,我只记得原文的大概意思了,印象中它的描述也大致跟我从口中出来的差不多。可我大概还是不知道有哪里背错了吧。
好不好笑,同学们?名叫宫雨宸的小丑给大家表演了一段世界上最搞笑的喜剧。
“好了好了,看来宫雨宸并不是很擅长背课文,还是让他先坐下休息一下吧。回去还得好好练练。”他维持着一副苦口婆心指导学生,给学生提建议的样子慢悠悠走回了讲台。
这一次没有一个人为我站出来了。我非常不争气的气走了唯一的朋友,也许他现在也不打算帮我了。我更不能指望其他人,其他人跟我也没什么更大的关系,更没理由帮我。
这总归是正常的事,我如果还在期待着有人能救我,那真的能在这小丑戏上再添上画龙点睛的一笔了。就跟文中的主人公晓蒙落水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宫雨宸,你还在这里自言自语什么呢,我让你坐下,这不是你一直都想的吗?”
……?
怎么回事……头好晕。
隐约能看见旁边同学疑惑的神色。
意识越来越模糊。世界在我的眼睛里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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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正躺在一片林荫之下。
“……终于醒了啊,可担心死我了。”
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随着意识逐渐恢复,身边所能感觉到的气息也越来越清晰。我用力从地上坐起来,环顾了四周——正是学校角落。风声从四周吹拂过,清醒了我的脑袋。
蹲在我身旁的是沈昕月。
“怎么是你?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不是在教室里早读的时候刚准备坐下的吗……”我有一大堆问题要问,对于现在的情况是一概不知。
在我的印象中,确实是到早读之后就没有记忆了。
“啊,那个……我一直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沈昕月试探性地开口说道,见我摆出了怀疑的架势,又赶紧解释:“你不用担心啦,我绝对没有要攻击你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你一下。关于你的问题我肯定会给你答复的。”
话说回来,她好像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才会表现出这种不符合她平时外在印象的样子。尽管并没有相处太久,这点还是能看出来。
“什么问题?”
“你……听说过一种精神病症,叫做‘人格分裂障碍’吧?”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眼睛正在不自然的使劲往什么都没有的地上看。
“呃……这种虚构作品常见的病症大家肯定都多少有所耳闻的吧。所以你是想说我有人格分裂症?”
“先等等,不能就这么断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跟我聊聊关于你的过去吗?不用说太多,就关于你觉得可能跟这个病症有关系的那一部分就行。”
沈昕月似乎对于这个问题特别小心。
跟她讲讲我的过去——她之前也有对我讲过她的过去,讲过她的低谷期。仔细回想她之前的话,她似乎希望能接近我一点,甚至还说过“把我当做你最好的朋友就行”这样的话,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便对我袒露了她的一些心声。在此之前对我的具体情况稍微了解一点的也就只有夏灏阳……
真的可以吗?
如果她真的是好意的话,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让我想起了夏灏阳昨天晚上被我吓到的样子,该不会她最终也会像之前的所有人一样决定离开我……
夏灏阳之前也有对我说过诸如“建议我像他一样多交朋友,这样就不会特别内耗”的话。
还是试试吧?你本来也想跟别人好好相处的吧?心里的一个声音这么告诉我。
当然,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即便你们最终坚决要离开我。
深吸一口气之后,我对沈昕月讲述了一些关于这个现象和“那个家伙”的奇怪事迹,以及我这边自己的症状。顺便还说了一些关于这个学期开学之后我的精神频繁出现问题的事。
听完之后,她若有所思的托起了下巴,又变回平常冷静分析的沈昕月了。
“原来是这样啊……听到这里,我暂且认为也许你的症状和性格跟后天家庭环境的关系很大,毕竟有很多多重人格障碍的患者之所以会人格分裂也是因为原生家庭的虐待。
“至于你平时想事情的时候心里突然出现的负面想法以及耳边凭空的说话声,别的一些精神类疾病也可能会有这类症状,虽然这跟那些人格障碍的患者听起来有些相似,也不一定真的就是人格分裂障碍。但是就算认定你是,还有一个现象无法解释,那就是为什么两个人个会同时出现,‘他’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这很明显就是超出自然的情况。”
不愧是头脑聪明的沈昕月,表达中始终带着严谨。
“可是……你不觉得,最近的超自然现象已经够多了吗?还是说那只是我的幻想而已……”
刚说出这句话我就下意识感到可能有些说不清楚的漏洞,赶紧否定了自己的猜想。这对我来说也已经是很平常的“性格使然”现象。但她并不觉得这只是一件简单的事一样抬起了头,眼神更加认真了。
但也的确,最近好多不能用平日足以过普通生活的常识解释的事情已经够让我烦了。
“……你说最近的超自然现象‘已经够多了’?什么意思?”她有些警惕地重复了这话一遍。
我也越发觉得她的反应不对劲。种种不自然的表现都在告诉我,她很可能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她之前对我说的话有好些我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动机又是什么。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也有事要冒昧问你,你到底知道什么?为什么想到主动接近我?真的只是为了跟我聊聊个人经历?”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凑了好多,等这句略微有些咄咄逼人的话说完我才意识到,我和她的头竟然贴的这么近。发现之后,我赶紧把身体向后移了好多。
此时我俩的距离已有差不多一米左右了。她见我也对她摆出如此架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这可能不是她准备之内的情况了。
“……好吧,确实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她顿了顿,叹了口气道,“还是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吧,抱歉我没意识到这个理论上的规矩。”
“其实,我已经不只是在调查学校里这场莫名其妙的负面潮流了。你可能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多事都不按照正常人脑回路中的‘理论情况’来进行,我也只能告诉你‘那些人’的形式作风就是这样的。说到这里,我就是想表示‘现在的形势已经不能用常识应对了’。”
“诶?什么意思?”
“我已经很久没跟你谈起过关于这件事我的调查进度了吧。不过我相信你肯定也有自己做过调查。可能是在上个月我就已经看见我的手机里出现了这个软件的图标。当时我的想法跟大部分人第一次见到一样觉得可能就是个删不掉的病毒之类的。
“后来我在学校里听到很多人课余时间都在谈论这个,当大家都想当然以为这是个会显示让人看不懂的东西的病毒还在商量该怎么把它处理掉的方法时,我发现了一些早期的情况,比如之前跟你提到的刘文钰手机里就有这个软件。后来又有好多人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如果你在自己的调查中有发现者,还请你能向我讲述一下,这也是为了调查,也许能为恢复提供帮助。”
见她如此严肃,也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关注,我思考了片刻便还是把段旭瑞的部分可能对调查有帮助的表现告诉了她。
“这听起来……很有可能。不过我们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软件的影响。”
“咦,难道还有不是因为这个软件变成这幅神神叨叨样子的人?”
“谁知道呢,这毕竟不是普通人能策划出来的戏码,‘他们’开心就好了……先停止对那些同学的讨论吧,现在有个问题必须要问你:你有没有看见你的手机上也出现过这个图标?”
我这才猛然想起来我好像也确实没有告诉过她自己手机上的异常情况了,这个软件已经被我搁置许久,每当感受到可能是他引发的现实异常时都会自动忽视它的存在。连我自己都忘了去看看上面的情况——这不应该啊,我为什么会忘记?因为最近烦心事太多了吗?
“有,在你给我发消息告诉我它的存在第二天早上我就看见它了。但是当时没来得及点进去就上学去了。当天晚上回来十一点左右,‘那个家伙’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夺过我的手机不知道干了什么,之后我好像就因为太多烦心事忘了去确认。”
“太多烦心事?你也不仔细想想这都是怎么来的?”
这次回应我的却不是沈昕月,而是一个语气尖利刻薄的声音。
我和沈昕月同时转过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张嘉玮和身旁一个嘴角有颗痣的男生走过来。那是——丹贺?
“你过来干什么?”这会才终于是沈昕月的声音。
“哎哟,在她这听了这么久还没听明白什么情况,你讲话也太拖沓了,沈昕月。还是有我这个看不得别人拖延的人来告诉你吧。她说的‘形势不能用常识应对’,意思就是现在正是一场——”
他突然停了下来,一时间四个人之间的空气没有一点声音传播,仿佛我们处于真空带。
“怎么了沈昕月,你不是想做解释一切的英雄吗?这是我给你的机会呀。”
沈昕月闭上了眼睛,似乎这件事在她看来非常残酷,她秀气的眉间蹙在了一起。在犹豫了一会后,她终于还是决定转过身用不愿使用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话:
“没错,是一场选拔。”
“什、什么啊,选拔?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的思路已经彻底乱了,可能原本沈昕月是想慢慢引导出这中心的内容,这样能让我更好理解一点,但张嘉玮的出现不得不打乱了她的叙述计划,也打乱了我的理解。
“真是个小笨蛋,之前你在沉迷和夏灏阳拉家常的时候我不就已经提醒过你了吗,‘先解决眼前黑红色的事再说’。黑红色,你想想你最近见到的黑红色是在什么上面?”
“啊!!”我大叫了一声,恍然大悟。尽管这次他仍然故意模仿夏灏阳的语气,但我没有资格对此反感了。
黑红色,不就是那个软件的图标吗!
我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他们’大概就是按照以这种软件的方式启迪人的负面,然后筛选出其中负面情绪最适合的人。而合适的标准,就是你的负面情绪中‘最想要什么发生改变’。如果你的负面想法中没有这个,那你就是无辜落选又被波及的人,‘他们’可没心思去管这些倒霉蛋。当然,也有些人本来就不需要这个软件帮忙引导出负面,他们本就具有极强的怨念以至于想要扭转事实达到想要的结果,软件不过是让他们受情绪的驱使更容易表露这种想法而已……这种人是最理想的人选。”
沈昕月仍然咬着牙,陈述痛苦的事实。
“沈昕月想告诉你的是,也许你就属于最后者,不过是软件让你的情绪更加强烈以至于占据你的全身,引发更多离奇的事情。这本来就不是普通人组织的选拔,怎么能用常理去看待呢?所有的现象都是如此!她一直都没告诉你这些,只不过她一直在从你身上挖掘信息拐弯抹角,从而略过了这些原本从客观情况上来讲更简单易懂的部分。”
“那既然你说是选拔,通过这种方式选人又是为了干什么?”我强忍着无法理解情况的冲击问道。
他的意思难道是,我本来就是合适的人选,所以我被选中了……‘那个家伙’也只是被这种手段引了出来?但是说实在的,这种选人的方式实在不是人所能理解的吧!
如果这真的要像他们说的一样“不用常理去看待”,那岂不是目的也……
“这不是很简单吗,玩互相隐瞒的游戏啊。当然,是一个赢了有巨大报酬的游戏。”
什么游戏?什么选拔……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下涌入我本就留有些“余波震荡”大脑。
“那,隐瞒什么呢?要是输了会怎么样?”
“关于这些……您不应该现在就去想的。选拔结果出来之后会告诉您。”
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丹贺终于开口了,他仍然是一副不太镇定的样子,但现在不是“担心被发现”了,更像是“担心没准备好”。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在对我说话,显得特别拘谨。
我手足无措地看了看身旁的沈昕月。她是我醒过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人,就在我的旁边,我不能不怀疑她。
“抱歉,宫雨宸。”
“为什么你瞒着我?既然告诉我要调查的事,你应该也会想到我肯定会对此发现些什么,为什么不在这之后——”
“只是时候还没到。”
“唉,你的狡辩连宫雨宸都看不下去了。不过我还是勉强照顾一下你,就不把你的真实意图说出来让你丢脸了。这场游戏的主题就是‘隐瞒’,我也不能犯规。行啦,我的任务差不多到此为止了,接下来你还不懂的事就让沈昕月和丹贺同学一一为你解答吧。我的时间可是很有限的。”
说完他转身就准备离开这片树荫,像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一样。
这时,我又看见丹贺的手上有了什么动作。他的双手交叉在一起合拢,在腰部以下的位置左摇右晃不知该放在何处,脸上的慌张丝毫未减,乍一看可能还以为他是因为紧张才一直搓手来起到缓解的作用,但从他手指缝隙里漏出来的亮晶晶的粉状颗粒物完全不给他隐藏的意思。这是第二次了。
“等一下,那些粉末是怎么回事?”我指着丹贺的手问道。我早感觉这个丹贺肯定也知道什么内情,不然的话为什么之前一提到我就会显得特别尴尬?这次必须问个明明白白!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丹贺脸上的表情瞬间从紧张不安转变成了震惊,本来低着头看不见表情的沈昕月也抬起头,就连本来都走出去几米的张嘉玮也止住了脚步,两人的脸上则是疑惑。
“宫雨宸,你刚刚说……什么粉末?你看见了什么?”沈昕月和张嘉玮同时问我。
丹贺猛地停下了手,那些粉末一下就消失了。他用有些哆嗦的声音问我:“宫雨宸先生,请问您在哪里看见有粉末?在下不明白您是何意。”
“算啦,也许丹贺同学也有不想告诉你的事吧,这可能是一件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是也说不定哦?这就是游戏的规则呀。”张嘉玮摆了摆手,又一下变回了平常的样子。真是个看不懂的人。
话说回来,这些人我难道不是没有一个看得懂吗?
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
谁都不想让自己的想法意图被人看透。
原来如此,是这样吧。
“咳咳,那个——宫雨宸先生,关于游戏您有什么问题要问在下吗?当然沈昕月小姐如果想问也欢迎……”随着张嘉玮丢下这句话离去,丹贺也像没事人一样清了清嗓子。他用特别正式的语气展开了这场新的问答环节。对我和沈昕月用的竟然是敬称。
“等等等等,你先告诉我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跟在张嘉玮的身后找到这里来?按照你们的说法,就是我被你们这些搞这场选拔的人盯上了是吧?”
“……抱歉,在下其实并不单单是一个这所学校里的普通学生。您昨天应该见过在下,可能是某些特征引起了您的注意。同时,‘我们’也在人群中发现了您,并对您保持高度关注,因为您的特征与普通的竞选者不同——您本身就具有极强的念想,并且为了这个念想的实现您发誓要做出一切。这个游戏的大致目的就是帮助各位实现自己所想要的结果。但现在选拔的结果还没出来,就如同沈昕月小姐说的一样,‘还不能轻易下定论’。说到这里您大概也大概猜到在下的身份了,在下效忠于这场游戏的主办方和‘那位’大人。至于张嘉玮先生——他是跟游戏有关的人,在下会跟所有游戏相关者包括重点选拔对象见面,但恕在下无法告诉您具体的联系。”
他单膝跪地,用毕恭毕敬的语气回答我。他的头低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在他的身上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这就是……为何在您的眼中在下现在像变了一个人的原因。”
我吓了一跳。真是奇怪,最后一句话所针对的竟然是我刚才几秒才浮现出来的一个小小发现,甚至都还没形成疑问就已经迎刃而解了。确实前天他大体上还是一副普通学生的模样,今天的话语中却充满了对所有人的谦卑。
这里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
“主办方?还有什么‘那位’……到底是谁啊?说了跟没说一样。”
“宫雨宸,才刚开始就问他这些核心内容他肯定是不会告诉你的。”沈昕月在旁边提醒我道。她一定已经对现在的形势有所了解,可能只有我还蒙在鼓里了。丹贺也附和似的默默点了点头,脸上的紧张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代而至的是神秘的笑容。
“既然这个不肯回答我,那现在能请各位大发慈悲告诉我今天早读过后到现在之前发生过什么,我又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这可是一开始的问题,你们却一直岔开话题,是连这个也涉及到机密了?”
我的话语中带上了因生气和莫名其妙的情形而形成的讽刺。
“这个的话……还是让沈昕月小姐来回答您吧,她是您的同班同学,肯定比在下见到的更多也更了解您。”丹贺的声音细若游丝,渐渐缥缈了起来,跟这场莫名其妙的游戏听起来的真实度一样虚无。
我转头看向沈昕月。面对她我依然有不熟悉的隔阂,现在他们这么一说那堵墙更深了。只不过表面上的语气因为我急于了解情况就像无视了它一样。
沈昕月用有些黯然的神色看了我一眼,随即终于再次开始娓娓道来。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上次也是在这片林荫里。在她所不知道的部分,丹贺也在一旁跟着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