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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人心(上)

邱饼同人(郎骑竹马来)

  李饼自幼体弱,父亲虽严厉却也对他很是关爱。大理寺密阁中的档案卷宗中虽记录了不少人心善恶,是非黑白,可那更多的是利益纠葛,而沈云疏的事却让他看到了真正的人性之恶。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无奈姑娘的命不好,遇到了一个堪比蛇蝎的父亲。  姑娘的母亲在杜云疏母亲离世后的第二年也去了,姑娘的父亲前脚丧妻,后脚抬了新人进门,新人肚子争气,进门一年便给姑娘的父亲添了丁。姑娘的母亲只生了姑娘一个,本就不得父亲宠爱,如今这般,在家里便更如个透明人一般。  “姑娘的继母要将姑娘另择枝头?所以才要退你的婚约?”  杜云疏苦笑,“大人乃是心善之人,才会有此作想。怎知人心鬼蜮,人的心肠若狠毒起来,比恶鬼更可怕。”  姑娘的继母贪图姑娘母亲给姑娘留下的嫁妆,便使计诬陷姑娘嫉妒弟弟,想要害死弟弟。姑娘父亲暴怒,打了姑娘一顿,后又听信继母的枕头风,将姑娘发卖了出去。堂堂的千金小姐,一朝落入泥淖里,沈云疏只是想想都觉得浑身如数九寒天掉进了冰窟窿,寒凉刺骨,更遑论作为当事者的姑娘。于是他不再上门,只想去官衙击鼓鸣冤,可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被姑娘的继母与父亲找了打手欲要他性命。或许是打手不想惹上人命官司,或许是那对豺狼没给够钱财,亦或许天可怜见,沈云疏被丢在荒野时,遇到了邹不空,捡回了一条残命。邹不空一时怜悯心起,救了人,又得知其遭遇,便想要去给那对豺狼一个教训,却被沈云疏制止。当务之急,报官已是无用,沈云疏只想赶紧找寻姑娘的踪迹。  两人便一路北上,兜兜转转,终于在谷安时得知姑娘被卖入了神都的妓坊,二人身上的钱财所剩不多,神都那么大,想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于是二人便在此安顿下来。沈云疏伤虽然养好,可腿却因为连月奔波,骨伤难愈,更有可能这辈子都要借助拐杖行走了。要在妓坊找人,普通方法肯定不行,邹不空便准备用他的专长走斜路,找姑娘的行迹。  次次落空,次次找,两个人都没有气馁,终于在今日得见曙光,沈云疏觉得纵使差爷明日让他下狱他也甘愿。  听完事情起末,一时间屋子里的众人都沉默了,李饼招手,吩咐徐虎道,“你带着孙豹去知会上官少卿,让她去问那位桔梗姑娘,如若没错,便带她过来吧。”  沈云疏听到李饼这般说,眼睛瞬间光彩熠熠,“大人是说这荷包的主人就是桔梗吗?邹兄,你听到了吗?这荷包是桔梗的,我们终于找到她了。”最后一句说出来,眼泪随之滚下,斯文儒雅的公子当着众人的面,哭的像个孩子。  邹不空又怕打击他,又疑惑不解,“云疏,你那姑娘不是叫姜流苏吗?怎么又变成桔梗了?”  沈云疏又哭又笑,连连道,“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的,那个姓氏冠在头上,她定然厌恶至极,她弃了名姓,就只是桔梗了。桔梗是岳母大人起的小名,幼时我们都是唤她桔梗的,我怎么给忘了呢?怎么能忘了。”  李饼见他如此,心里也是酸涩难言,邱庆之看他神色郁郁,伸手抚着他的后背,无声安慰。  徐虎和孙豹跑了一趟,不仅带来了桔梗姑娘,还把一群人都引来了。  桔梗随着二人快步跑进宅院,可到了堂屋口,又怯步不前,正踟躇时,听到动静的沈云疏已扭头看到了人,拐杖都不扶就站了起来。桔梗泪流满面,见人站起便想转身逃离,却在下一刻被沈云疏摔倒在邹不空身上给拉住了脚步。  “苏娘,我是云疏,你别走......”沈云疏声音凄切,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滑落。  邹不空将人扶好坐稳,叹了口气,默默往徐虎孙豹那边站了站,给这对苦命的鸳鸯留一方小天地。  当年的苏娘,今日的桔梗,跪坐在沈云疏腿边,声音哽咽,“云哥,你的腿......怎会如此......”  沈云疏脸上满是笑容,眼里却不停地往外掉泪,"没事没事,只是伤口还未长好,会没事的,只要能见到你,一切便都值了。”说着,拉起桔梗想碰他的膝盖却又不敢碰的手,“桔梗,你受苦了,是我来晚了。”  “云哥.....”  鸳鸯难双飞,只恨春来迟。  醉香楼的姑娘们看着两人抱头痛哭,也三三两两靠在一起抹眼泪。春好与上官檎也是眼眶潮红,泪眼汪汪。  在场的众人,人生皆是无常,一时间都有些唏嘘。良久,桔梗起身对着李饼跪下:“大人,此案一切皆由我而起,云哥他的腿……还望大人法外开恩,容小女子承担一切罪责。”

  沈云疏顾不得腿伤,也拄过拐杖过来,急切道:“不不不,此事不管桔梗的事,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也是我胁迫邹兄代我行窃,请大人明察。”

  邹不空从内屋抱了一个大箱子,“那些赃物都在这儿,大人也说捉贼捉赃,呐,赃物在此,抓我。”

  春好害怕李饼到最后别真让桔梗代人坐牢了,那她可就亏大了,挪过来轻声问:“那个,大人,要是我们不追究,是不是就都不用定罪了?”

  李饼负手沉思:“虽然有此民不告,官不究的先例,可是如今这事情苦主并非你一家,还是要给他人一个交代,此案还是等堂上与众位报官者分辨清楚再做判断。也无需担忧,赃物归还后,若其他报官者也同意不追究,本少卿也自当酌情考虑。”

  桔梗砰砰砰嗑了几个响头,“多谢大人。”又转向春好,“多谢妈妈。”

  沈云疏也转身朝向春好:“沈云疏多谢妈妈对桔梗的照拂,只是既然我找到她了,还望妈妈开恩让我能接桔梗回家,不论是何代价我都愿意。”

  春好呆了,她刚只想着桔梗若入狱,她的摇钱树怕是要枯了,怎么忘记这一茬了,脸上顿时挂了些不情愿。

  上官檎离她近,一见如此,直接杠了她一肘子,“你们天天挂在嘴边,什么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什么红颜易老,知己难寻。你之前不也总跟我和蔻娘讲,楼里的姑娘都是可怜人,要是真能有个好归宿,你也是积德行善什么的。这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你总该表示表示。”

  春好撅嘴嘟囔:“好听话谁都会说,那谁让我也是信菩萨的,真都跑了,你让我喝西北风啊,还积德行善,真当我开善堂的。”

  上官檎横了她一眼,“那不然,你说个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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