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医院病房
敞开的窗户,男人站在窗边,细细风感吹拂在他脸上,扬起额间的碎发。
能感觉到阳光很好,风也很干净,可惜这双无神的眼眸只有灰暗一片。
和护士一起来的还有祁严,他的肩上衬衫褶皱很深,此时这好友俩都心有灵犀的噤口不语。
盛沛直直的站在窗边,欣长的背影显得那么寂寥。而祁严就坐在病床上默默看着他。
半晌后,天空的颜色慢慢黯淡了,医院住院部外出行的车辆渐渐更多了。
盛沛伸手去摸下巴,隐隐摸到刺手的胡渣。
“走吧。”
他的眼眸并没有之前那样感觉被巨大的悲伤盛满,但现在看起来依旧不好,祁严心里不是滋味。
祁严跟着站起来,“去公司?”
“去看看她。”
这次有所不同,以往这个时候盛沛只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可现在居然去……
祁严胸口发堵,“今天晚了,到那也大晚上了,还是改天再……”
他话还没说完,盛沛打断,“我去,你回去。”
“不行,我不放心。”
经过他时,盛沛冷瞅他一眼,直接出病房门不再搭理他。
他独自上车,司机也被他赶下来。
急的祁严和司机拍着车窗撵他。
盛沛一个油门到顶,嗖的一下很快从眼前消失。祁严立马开车去追都追不到身影。
妈的,在医院区域开这么快,真不要命啦。
车与地面摩擦扬起灰尘,祁严不痛快的狠狠骂了一句。
司机手足无措但又紧急的向盛源打电话,报告了刚刚的一幕。
……
深夜时分
一排排的墓陵,并不显眼的一个中靠着一个男人,他抬手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潦草的坐在墓碑旁。
碑上的鲜花从未萎败,一直都有人替换。
时间过得不算很久,但如今的盛沛变得沉默寡言,对待任何人和事都薄情冷漠。
当然,前提是在他发病的时候。
不久,祁严开着跑车在夜路中小心翼翼的驾驶。
“盛沛,妈的,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祁严喘着粗气,一路小跑过来,“你知不知道你家里人都急疯了呀。”
盛沛轻抬眉头,瞥他一眼,“你来干嘛?”
祁严气哄哄的一把推了他肩膀,“一次比一次吓人,你快饶了我吧。”
这五年来,他的病情反反复复,不仅折磨他自己,也让身边的人都跟着一块儿受折磨。
盛沛一直被困在那一日,被困在和姜湫度过的所有的时间里。
作为好兄弟,他曾自私的觉得,要是盛沛和姜湫从一开始不认识就好了,盛沛也不会活的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
还好这是夏季,要是冬天,他俩在这墓陵里待一晚上还不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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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嘈杂的街道,医院里我被护士领去做康复训练。
在病床上我躺了五年导致的肌肉萎缩,现在一天比一天还要令人气馁,双腿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其实康复训练也就只持续不到一个星期。
刚醒的时候生活出行天天坐着轮椅,一开始得有人看守着,现在时间久了我已经习惯了瘫痪状态,已经可以自己一个人照顾自己了。
我很乐观,想着捡回一条命就算失去行走的能力又能怎么样,反正活着就有希望。
不过还好车祸后五年的治疗时间被大巴车公司全额赔偿,不然以我家的经济状况就算贷款也付不起钱。
犹记得我醒来的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当时身边也围了很多人,意识慢慢清醒后,我发现不仅自己身体有问题甚至连记忆都出现了混乱。
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不过确实隐隐记得自己发生了车祸,不过好像不是大巴车……
心里有种缺失感,也有种努力回想失去的记忆却丝毫想不起来的无力感。
莫名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我……有点点难过。
三个月后
我已经可以行走了,不在需要轮椅不在需要有人看着,我开始找工作,不打算去夜店应聘驻唱歌手,打算找个踏实体面的职业。
可一个普通大学,除了做过夜店歌手又有五年的空白期,哪个公司会要啊。
所以,现在我就是个无业游民。
想着,要不干老本行?毕竟我长得漂亮唱歌也好听,在那种地方也是个抢手的香饽饽呢。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男人,是个很奇怪的人,不过他长的很帅。
那天明明是个大晴天,我好好的在公交站等公交来,天空忽然下起了太阳雨。
有人闯入我的眼帘,开着黑色商务车。
我吓一跳,莫名其妙的看着车里面的人。男人下车后,笔挺的身高掩盖住我坐时的身躯,他问我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我环顾四周,公交车站没一个人,我才确定他是在和我说话。
“你认错人了吧。”
男人暗墨的眸子直直盯着我,眉头紧皱起来衬时这张脸看着冷冷的,嗓音清冽,“我认识一个人,不过她已经不在了所以你不可能是她,但是……”
但是,你们长得一模一样。让季慎不得不晃神,不得不靠近。
他一解释,我就理解了,“节哀节哀。”后想起他刚刚那个问题,我随意的语气,“苏湫,我的名字。”
季慎心脏不受控的紧缩,是心痛的感觉,他看着我,“是湫泊的湫吗?”
“嗯……?是三点水一个秋天的秋。”
他一笑,笑起来时脸上的冷意一扫而散,莫名的就像现在下的淅淅沥沥的太阳雨一样,如沐春风。我不由得看愣了。
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还没有什么男人让我有种被猛的击中的感觉。
鬼使神差的下一句,“那你呢,名字?”
“季慎。”他唇角轻扯,眼眸深沉,“一定要记住。”
“……好”
这个叫季慎的男人加了我的微信号,他侧眸背对着我,阳光在他身上渡了细碎的光,他在我的视线里散发着暖洋洋的光芒,就在他驾车扬去时我才反应过来他的离去。
这个男人,有种矜贵且冷傲的气质,令人难言的迷人。
我想,今年桃花蛮高质量的。
就在我们互通联系方式的第五天,还是在凌晨,手机传来清脆的信息提示音,刚好那个时候我焦虑的睡不着觉,看到了意外的消息。
居然是那个叫季慎的男人,这几天没有一点信我都快忘了这么个人了。
“还记得我吗?”
我看着手机屏幕的那几个黑字,故意慢一点回复这个人,“不记得了。”脸上又露出狡黠得意的笑,谁让我那么记事呢,明明是他主动加我的,一声不吭的也是他。害我一开始还期待着呢。
“季慎。”
聊天栏里又一条信息, “我应该不是能让人轻易忘记的类型。看来你的记性不好,我得每天都要提醒你。”
卧室里的顶灯亮着,书桌上的护眼台灯也亮着,两盏光圈融合到一起,整个房间的光线明亮而柔和。
我坐躺在床上,手指快速在手机键盘上敲打着,“我可能有点记性不好,但绝对不是脑子不好。”
半晌,“看到外面的月亮了吗?”
我迅速抓起手机,看到他突然转折的话语,也不觉得古怪,反而去到窗边,抬头看着天空。
“嗯,很美。”
我就那么盯着那抹月光,不知不觉间,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席卷我的全身吞噬我的心脏,
大脑迅速闪过很多片段,又痛又想把它抓住,可记忆就像夜空中缕缕月光一样,即使努力将它握在手心里,它也会在指缝中流出。
就连季慎的消息也被忽略了,我努力平复呼吸,努力将令人混淆的记忆从脑海里赶出。
良久,我回到床上,看到了那则信息。“你喜欢什么颜色?”
对于这个男人每次莫名开始的话题我总是摸不着头脑,但依旧坦诚回答,“除了黑色,都喜欢。那你呢?”
“紫色。”
我惊讶,“真稀奇,为什么啊?”
“因为我曾看到过世界上最好看的紫色,当她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时,我深刻在心。”
“她?”我大概了然,又不由得慎重去试探他,“是前女友还是现女友?”
季慎很快回:“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看到这条消息,我嘀咕着,“那就是暗恋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而我也坦然的向这个男人问道:“那天你把我认错成了别人,所以,是那个人吗?”
“嗯。”季慎接着发一条信息,“你们太像了,抱歉。”
此时,他视线转向了床上的一沓照片,照片上紫色薄纱长裙的女人脸上淡薄的笑,红唇在月光下依旧鲜艳,眼眸望向前方几米处那个欣长的背影。
还有几张照片,有他们一上一下的坐在游泳池的台阶栏上,季慎将西装外套搭在姜湫肩上。
这些引起轰动的照片都被季慎留了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做了。
这五天里,他时不时的把这些照片拿出来看了又看,指腹在照片里的女人的脸上摩挲着。只是刚刚,思念的情绪到达了顶峰。
所以,他向这个和姜湫十分想象的女人发了消息。
试图找些慰藉。
从什么时候起,季慎对她的感情那么深刻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是从那则通报姜湫抢救的新闻开始,是从他狂奔到医院后被他们告知姜湫已经死亡后开始。
这一切情感,都不受控制了。
我好奇他说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至于相像到被认错的程度吗?
我下意识的敲打键盘,“我可以看”几个字在格子里出现后,我反应出了什么迅速把字全部打消。
不行不行,这太冒犯了。
我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不知道吗,美女都是有共同之处的。”
这段时间里,并没有“正在输入……”的提示,对方只是单纯地停顿了。不知道他是皱了下眉,还是笑了一下,或者只是视线从手机上无所谓地瞥开了。我无法对对方只见过一面的模样进行任何想象。
不过我猜,他可能无语了。
手机传来消息,“你很漂亮,这点倒是没错。”
握着手机,在这字面背后,莫名自动带入着轻笑的语气。我心里下轻微悸动,感觉到季慎是一个格外有涵养,同时,又很温柔的人。
天很晚了,他同我道了晚安,我也是。
只是没什么含量的几句话,就算如此,我的心脏还是扑通扑通跳的剧烈。
……
往后几天,我们时不时的在手机聊天,说了很多平常我根本懒得开口的话,人也像个学生时期的小孩一样成天傻乐着。
每一夜的晚安,都抵不过今夜第一次的通话。
“湫湫。”
这个称呼一出口,我不由得一怔就感到某种心情悄悄荡漾开了,酥酥麻麻的,把人的心跳骗走了半拍,让我不自觉想找个地方靠着。
低沉嗓音好像带着蛊惑的意味,又丝丝缠绕着温柔,将我整个人都魂牵梦绕。
他的声音通过话筒在耳边放大,一丝丝的磁性灌进来,传到脊背,所经之处都酥酥麻麻的。
“怎么不说话?”
我随着动荡的心跳,声音很低,“你的声音真好听,我那天怎么没这么觉得。”
季慎浅浅笑意的声音,快三十岁的年纪我不禁都红透了脸,随后我又听见他说:“那天你或许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奇怪的人,又或许是来找你搭讪的。”
我:“没有耶,当时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既无理但又很帅。”
“你真坦诚。”而另一边,还在深夜办公的季慎眸底掠过令人恍惚的笑意。莫名的,在这一刹那,他竟和把苏湫和她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好似,刚才说出那句话的不是苏湫而是姜湫。
网络信号是无形的,却有无数东西可以沿之攀爬,低语,微沉的呼吸,细细的杂音,以及我们暧昧的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