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

天空阴云密布，闪电在灰色云团中流窜，一场暴风雨在天边酝酿，被雷鸣声驱赶着向城市中心靠近。

“合作愉快，希望傅上校能尽快履行约定。”

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在黑色轿车流畅的外壳线条上打出小小的水花，像是一曲急促的乐曲，悄声催促着雨中的行人。

夏尘远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车旁，和车后座内傅炬的视线居高临下地对视了一眼，身份以及局势上的错位带来一丝微妙的错觉，良久，傅炬回头，抬手吩咐司机离开。深色的车窗缓缓升起，夏尘远嘴角上扬一个轻微的弧度，目送对方的车缓缓消失在视线里，彻底隐没在越来越急促的雨势中。

被困住了的野兽原来也会有爆发的一天，只是猎人的手段终究更高明，被砸碎了牙齿，拔除利爪的野兽终究也只是案板上待宰的鱼肉，垂死挣扎的困兽对于他们来说又有什么价值呢？

雨势越来越大了。

“雨这么大，你要出去啊？”

宿舍内，江厝收拾好东西，打算外出，躺在床上的舍友疑惑地探头问了一句。

“对，有急事，想要找一个人问问清楚。”

江厝回头礼貌回应，舍友听出来是他的私事，也不再过问，朝江厝摆摆手，又躺了回去。

首都大学在城市中心，距离郊外的别墅区有些远，周末的时间只刚好够一个来回，即便这样，也还是会很匆忙。但是江厝每一周都会回去一趟，陪江冉恢复身体。

独栋的小花园楼位置偏僻，但是胜在风景极好，很适合重病的患者疗养身体，远离首都中心的风雨，郊外的天气反而格外的晴朗。

“啪嗒！”

花园从不远处的小山上引入一条活水，在院子里凿出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一个竹制的小风车被水流牵引着缓缓升起又在水流空了时砸进水里，发出规律的响声。

江冉穿着一袭深绿色的连衣裙，赤着脚踩过被溪水缓缓冲涮着的小石头，扁圆的小石块是打磨过的，只是带来一点凸起的触感而不会刺破皮肤，江冉行动力恢复了以后，因为眼睛看不见就开始尝试着用其他的感官来重新适应这个世界，即便她还是什么都记不起，也什么都记不住。

江厝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江冉缓慢地踩在水中，旁边站着一个ormage，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江冉的动作，那是江冉以前的队友，虽然她应该早就忘了。

天气不错，但也只是有些暖意，江厝皱了皱眉向不远处的人走去。

“冉冉。”

江厝上前一步，有些不放心地想要托住对方的手，但又想到了什么，没有放上去，只是虚握着。

江冉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努力辨认这道陌生的声音是谁的，但是没有答案，她想不起，细细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是哥哥，冉冉，我扶你过去休息，好吗？”

江厝轻轻握住对方的手腕，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事实也确实如此，还是在漫长的药物折磨下被一点一点碾碎的，被一起碾碎的，还有两个人的决心，和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江冉摇了摇头，拒绝了。即便失忆失明，江冉骨子里的东西却没有被完全带走，她固执地推开了江厝的手，又自己摸索着适应行走。

江厝久久注视着江冉的身影，知道自己左右不了江冉的想法，良久后才和一旁的ormage嘱咐了几句，转身向楼内走去。

小楼内有一个地下室，那是为祁温准备的，他在这里研究治好江冉的办法以及配合OBPA做一些其他的调查研究，很长一段时间，这间不大的研究室都会是这位天才ormage叛徒的唯一自由空间。

江厝顺着通道一步一步往下走，感应灯随之亮起，紧闭的实验室内只有一点点昏暗的光线从门缝中透出来，江厝知道这多半说明祁温又在研究新的药物了。不清楚是否会打扰到对方，江厝索性蹲在实验室外等，有些无聊，江厝习惯性地摸出一根烟，借着走廊里的灯光点燃抽了起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实验室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的声音，以及一声压抑的，夹杂着愤怒和不甘的怒吼。江厝动了动耳朵，眉心一跳，有些不知道是不是该先回避一下。

祁温很复杂。这是江厝和他待在一起时最深的感受。

ormage腺体的发育迟缓甚至是滞后，分化的程度低，这也导致了ormage群体大多身体孱弱，至少体能方面，是众所周知的废物点心。但是造物主并没有完全放弃这个群体，ormage在脑力的发育上表现出出乎意料的优势，很多ormage在顶尖的技术领域展现出惊人的天赋。祁温就是如此，祁家也乐于培养这个天才，只是谁也没想到的是，花大力气培养的祁温却加入了非法的药物研究中来，两年前的案子将祁温过去参加过的种种不法研究暴露在了公众视野里，他的天赋并没有如大家所愿的那样为处于劣势的ormage群体造福，这引起公愤，而祁家也在第一时间放弃了这个叛徒，是OBPA秘密保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