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餐后，陈韶主动申请揽下洗碗等饭后事宜，却被妈妈摇头婉拒，他只得妥协作罢，将进入厨房之事再次暂时搁置。

之后，妈妈的目光转向陈韶的作业，陈韶忐忑交出，所幸其顺利通过母亲的审视，未引起任何波澜。

眨眼间，已是夜晚七点十三分，恰是洗澡时刻。

此前，陈韶已经在衣柜里找到了两条深蓝色的长浴巾，及数套合体舒适的灰色睡衣，他各取其一，确认妈妈没有在洗澡后，方才走进卫生间内间的浴室。

借由【规则怪谈】传输的这个时代的生活常识，陈韶生疏却准确地洗完了澡，庆幸【规则怪谈】的大屏幕不会随意侵犯天选者的私密时刻，寻常洗澡自然不在特殊情况之列。

念及【妈妈】对清洁几乎苛刻的标准，陈韶用力清洗自己，以致皮肤泛红，唯恐她不满意，进而对幼子痛下“净化”之手。

洗漱完毕，吹干头发，陈韶走出卫生间，此时时针已指向八点零七分。

陈昭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沙发之上，恣意地翘起二郎腿。

"First blood !"

"Double kill !"

陌生的声音从名为手机的器物中传出，吸引了陈韶的注意力。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妈妈还没有洗完澡，今日份额的作业也已经做完，陈韶暂时无事可干。

察觉到陈韶的目光，陈昭抬眼，看了看他，放下二郎腿，冲陈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陈韶过来。

陈韶想了想，先走回房间，拿了本书后，才走回客厅，但没有坐在陈昭的腿上，而是紧挨着陈昭坐下。

【手机】也可能是一个污染源，不能掉以轻心。

见陈韶如此举动，陈昭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玩着自己的游戏。

半个小时后，妈妈洗完了澡，陈韶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捞出来，挂到阳台上。

离开时，他看见陈昭坐在沙发上玩着游戏，回来时，陈昭还在玩游戏。

现在是晚上九点。

陈韶轻唤了一声。

陈韶哥哥，九点了，妈妈说十点休息，你还不打算睡吗？

陈昭挥了挥手，满不在乎。

陈昭才九点而已，早的很，你先睡，窗帘我稍后拉上，你不用管了。

陈韶点头应允，转身回到寝室，继续看书，只不过从闲书变成了课本。

待到九点半，陈韶再次来到客厅，确认窗帘确实已经拉上后，便温声催促陈昭。

陈韶哥哥，已经九点半了，再拖延，妈妈怕是要动怒了。

陈昭抬头，与陈韶对视，又看了一眼父母的寝室，最终起身，跟着陈韶返回寝室。

刚一回到寝室，陈昭又拿出手机，继续全神贯注地投入游戏里，俨然一幅网瘾少年模样，陈韶看了看陈昭，有些无语凝噎，继续拿起之前的闲书来看，在距离十点还剩五分钟时放下书，解开蓝色发带，提醒陈昭后熄灭灯光，重新躺回床铺，默默估算时间。

过了约莫一分钟，陈韶感觉陈昭也安静躺下，呼吸绵长，恍若熟睡，陈韶也迅速调整好呼吸，佯装入梦。

估计五分钟后，门外传来妈妈的脚步声，在门口处停留，又在五分钟后再次响起、远去。

但妈妈并没有真的离去。

即使脚步声再正常不过，但陈韶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没有睁眼。

又过了约十分钟，陈韶突然感到一股略显阴凉的吐息打在他耳边。

陈昭好啦，老妈睡觉了。

陈韶睁开眼，然后就看见陈昭不知从哪里熟练的摸出了手机，再度沉浸在游戏里。

陈韶瞥向钟表，已是十点二十分，他提醒陈昭。

陈韶还有四十分钟到十一时，哥哥切勿忘记。

陈昭胡乱点头应允，不知是否上心，但陈韶已经打定主意，待到差五分钟就到十一点时，陈韶向陈昭伸出了手。

陈韶哥哥，能把手机给我吗？

陈昭一顿，放下手机与陈韶对视，片刻后默默将手机递给了陈韶，默许了他的行为。

陈韶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课桌上，随后便钻回被窝，真正进入了梦乡。

第一天，虽波折四起，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但陈韶的梦并不安稳。

习惯伪装的他哪怕在噩梦中，面部表情也是平稳恬静的，但内心的情绪不会骗人，陈昭对身旁传来的痛苦感知的一清二楚。

怪谈其实并不需要睡眠，所以陈昭坐起身子，歪着脑袋，看着表面平静，内心却翻山倒海的陈韶，眼中闪烁着饶有兴趣的光芒。

有趣。

你的梦中，究竟有着什么呢？

翌日，悠扬悦耳的音乐声与刺耳的闹铃声交织，唤醒了陈韶。

他睁开眼，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昔日的育婴堂，只见曙光微曦，金光轻舞，一切如旧时无数个黎明般祥和美好。

然而，自13岁分化成魅魔，被政府带走后，这般宁静早已远离许久，罹患骨癌后更甚，每日每夜都不得安宁，噬骨之痛如影随形，日夜不息。

便是在昔日的育婴堂，往往也是腹中空空，饥饿难耐。

闹钟显示出陈韶昨晚定好的五点五十分，此时旁边的陈昭已开始更换衣物，黑色运动装勾勒出健硕身姿，也遮蔽了直播间外诸多视线。

即便在怪谈中，陈昭的外貌也依旧可当一流，陈韶的思维飘忽一瞬，但动作未有丝毫滞涩，赶在六点之前迅速穿戴整齐，和陈昭一起整理好床铺，床单也细心的塞入床垫底下。

在陈韶站好的瞬间，妈妈推门而入，她笑容如昨，一如既往地整洁优雅，着一身热烈红裙，款式大方，质地上乘，宛如奔涌的热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连那流动声都仿佛清晰可闻。

窗外，小提琴乐音婉转悠扬，如丝如缕。

妈妈早上好，小昭，小韶。

妈妈温柔问候。

陈昭早上好，妈妈。

陈韶早安，妈妈。

陈昭和陈韶同样回以微笑。

妈妈毫无滞涩地走进兄弟二人的寝室，拉开窗帘，招呼他们用餐，平淡用完米饭和清炒菠菜，待到妈妈出门，陈韶趁陈昭转身之际，迅速将书包里的碗藏匿于碗碟之中，看着哥哥似是未曾起疑地抱着碗筷回到厨房后，陈韶方才暗舒一口气，折返寝室补眠。

根据早晨和过往经历，陈韶得出两条结论：一，【妈妈】能够自由出入自己和【哥哥】的寝室，疑似已经得到【我】的许可；二，若好感足够，【哥哥】在一定程度上不会计较自己的小计谋，甚至会包容、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