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饺

阿秀一睁眼就被满目刺眼阳光吓到了，这都不知道几点了，张妈妈暂时没办法自己起来如厕，顾一野那里的窘境她不用想都能猜得到。

孩子已经醒了，很反常的没有哭闹，正自己嘬手指玩。拉开尿布一看，原来是肚子坏了，难怪病恹恹的。她赶紧把孩子清理干净，又把尿布洗干净晾上，然后忙不迭地抱着孩子往医院跑。

一进病房就见顾一野正在给张妈妈喂稀饭，张妈妈穿着新换的病号服，连病床上的被子和床单都是新换的，脸上稍微有了点生气，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小顾，真对不起，我睡迷糊了。”阿秀歉疚地看向顾一野，意外发现他在打量自己一眼后目光里闪过了一丝明媚的笑意，似乎是对自己穿上他买的衣服而感到满意和高兴。

说实话这套衣服质地优良，剪裁合身，可就是太合身了，穿上不像是农村种地的人，倒像是机关单位里坐办公室的。

“没关系，我就是希望你好好休息一下，这不，睡眠充足后气色好多了。”顾一野和煦地笑着，声音清朗悦耳，他用手肘指了指桌上的早餐，“快来吃早饭吧，包子估计有点凉了，那粥很稠可以兑点开水。”

张妈妈听到阿秀来了，用本地土话问：“秀，你去哪里了？你不管妈妈了吗？”

阿秀从张妈妈语气里听出了责备的意思，赶紧放下孩子，从顾一野手里接过碗勺自己来喂。

顾一野把位子让给阿秀，自己去一边逗小飞玩，他敏锐地发现孩子的手脚有些冰凉，又赶紧摸了摸孩子的脑门，还好温度算正常的。

阿秀注意到了，就说：“小飞有点闹肚子，待会得去买点药来给他吃。”

顾一野抱起孩子一边帮他整理衣服，一边回头对阿秀说：“早上医生查房，叫我去跟院长见个面谈一谈，听说院长擅长消化内科，正好我可以把小飞带过去给他看看。”

“那当然最好了。”阿秀局促地抬头，不期和顾一野对上目光，心里莫名一阵兵慌马乱，感觉脸上热得发烫，连手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怕被顾一野看出端倪，赶紧扭过脸去躲开了。

阿秀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别扭，那是因为她脑子里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对小顾，对这么一个在她看来高高在上，条件好得应该配给市长女儿甚至省长女儿做夫婿的好小伙产生了爱慕、喜欢和需要。她向来看男人的眼光高，要皮相好，又要是当兵的，偏偏这两项顾一野都顶格的合格！他还有那样亲和的好脾气，又对她尊重爱护，她是寡妇不假，寡妇应该守妇道，应该心如止水，可她更是一个女人，面对顾一野这样好的一个男人如何能不动心呢。昨晚她险些晕倒，在顾一野怀里靠了那么久，久违的闻到了男人身上能叫女人腿软的那种气息，更被他如钢似铁的身体触碰、搂抱、揉捏，心里很自然的起了一团火。这团火在人前，在清醒时还能被理智压制，可到了梦里，到了连她自己也管不住的地方，那团火便猛地蹿了起来，和着她汹涌的欲*望狂潮一起熊熊地燃烧，使她在梦里得到了一种新奇的满足感，那几乎胜于她的新婚之夜。所以，今早再看到小顾她便觉得心虚，感觉自己很龌龊很不道德。

顾一野抱着孩子离开后病房里立即热闹了起来，病人和家属讲着土语七嘴八舌地称赞顾一野，褒奖他知恩图报、大义凛然，边上的大娘对阿秀说：“阿妹，你也不容易啊，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日子太苦了！”阿秀便知道，顾一野已经和病房里的人交底了，不会再有昨天那样的误会了。那多扯淡啊，她一个山卡卡里的村妇，怎么可能配得上北京来的干部子弟！

护士进来换针水，阿秀一脸歉疚地问：“请问换下来的床单被套在哪里，我待会就去洗了。”

护士奇道：“那个当兵的早就洗了，这会儿都快晾干了吧！”

“啊！他怎么…”阿秀急了，问张妈妈：“妈，你的衣服谁给你换的。”

张妈妈紧抿着嘴不说话，她自从眼盲后脾气就怪起来了，一不顺心就不说话，阿秀已经习以为常了。

护士不耐烦道：“我啊，拉了一床，还是我给你妈收拾的！你是病人的儿媳妇吧，这事你得管起来呀，早上就一个当兵的男的在这里，他怎么搞，求了我半天，还不是我来！”

阿秀一个劲的道歉，隔壁床的大娘也帮她说话：“护士妹妹，她啊是一个人照顾老婆婆，长时间没休息好，昨天就累得昏倒了，又没带铺盖来，只能去旅社里休息一晚上。我看啊，老人家是不好意思麻烦那个小伙子，人家小伙子问了好几遍要不要方便，老人家就是不应声。”

阿秀心里难受起来，她就不该去旅社里休息，就算去休息也不该睡懒觉，就因为自己睡个懒觉给那么多人带来麻烦，也难怪张妈妈要生她的气。

“妈，难为你了，有事你要说话，就算我不在，这里都是好人他们都会帮我们的。”阿秀轻轻拍了拍张妈的后背，大声说道。

张妈妈虚弱地说：“不该来医院，花什么钱啊，老骨头一把，窝屎撒尿都要人伺候了，就该让我死了…”

阿秀立即劝道：“什么死啊活啊，人家小顾那么大老远从部队赶回来，走了一夜的路把你送到医院抢救，好容易救过来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张妈妈因病变而浑浊的眼睛里淌出两行老泪，说道：“小顾是个好孩子，他是觉得张飞救了他他欠咱们的，可我们不能拿这个事麻烦他了…咱们非亲非故的，不能麻烦他了……”

阿秀神色复杂，“我知道，阿妈，我会劝他早点回去的。”